“淑仪,静怡殿的绿竹来了。”此时,有侍女进来禀报。
“绿竹?她来所为何事啊?”南嫘问道。绿竹是赵淑兰的贴身侍女,她过来一定是赵淑兰的授意。可是,今日赵淑兰在福康殿的言行让南嫘很不满,她有求于自己还不安分一点,话里话外的小心思不断,刚刚她们从福康殿离开,赵淑兰只行了个礼就匆匆避走了,想来也是没脸说什么了。而自己已经准备要惩戒一下赵淑兰了,免得她时刻不忘给自己使绊子,可现在绿竹来访,不知赵淑兰又要做什么。
侍女回道:“绿竹带了东西来的,说是赵才人要赠与淑仪的。”
南嫘挑眉,为何给自己送东西?赵淑兰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缺的,她难不成是送了什么稀世珍宝?于是吩咐道:“让她送进来吧!”
侍女应了,退出门外,过了一会儿,绿竹打帘进来,手中端了一个精致的长盒,对着南嫘行礼道:“奴见过南淑仪,我们才人今日新得了一副名家画作,来赠予淑仪。”
绿竹说着,把手中长盒高高托起,递到南嫘面前。
“名家画作?”南嫘看了那长盒一眼,是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这样贵重的盒子装着,想来里面的东西也足够贵重了。可是,自己向来对丹青没什么兴趣,赵淑兰应该是知道的,她若要讨好自己,为何不投自己所好,反而要送一幅画过来?这画作里恐怕另有隐情。
南嫘抬手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卷画轴。她拿出来,慢慢展开,刚看清了里面画的内容,手中动作便是一顿。
崔韫玉敏锐地捕捉到了南嫘的动作变化,她问道:“姐姐,是什么名家画作?我们可有荣幸一观呢?”
南嫘看了崔韫玉一眼,很大方地将画轴随手递给一旁的侍女,吩咐她们道:“展开给大家瞧一瞧吧!”
“是。”两名侍女一人执着一端,将画轴小心展开,向众人展示。
这是一幅《观雪图》,图中画着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身边伴着一众宫人,正端坐在富丽堂皇的屋舍廊檐下赏雪,画风典雅富丽,构图疏密有致,布局错落自然,确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好画。
崔韫玉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画上的布局有些眼熟,看起来……画的倒像是这常曦殿。”
南嫘心下不得不夸赞崔韫玉了,崔韫玉过去从未踏足过常曦殿,算上今日上午,和现在这次,她不过才进来两次,而且两次都是跟着人匆匆来去,没时间仔细观察,却竟然能这么快看出画中的布局乃是常曦殿,看来,崔韫玉不管是眼力,还是心力,都很出众。
南嫘道:“妹妹好眼力,这画的正是常曦殿。”
宁姝见南嫘夸赞崔韫玉,自然不甘落后,她指着画中廊檐下,端坐观雪的华贵女子道:“那中央这个姿容秀美、风姿出众的女子,定是姐姐了!”
南嫘笑着应了:“姝儿眼力也不错啊!”
宁姝得了夸奖,又欣喜地继续看那画儿,看到画中立在南嫘身畔侍候的那名女子,有些不解道:“那这个是谁呢?看着不像芸香,穿得也不符合侍女规格啊!”
南嫘拿手轻轻点了点画中那名站在一侧,姿容温婉的女子,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绿竹,笑道:“她啊,可不就是赵妹妹么?”
宁姝听南嫘此言,抬眼去看绿竹,果然见绿竹面色似乎不太好看,想到自己刚刚把赵才人看作是侍候姐姐的侍女,便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她道:“原来是赵姐姐,是我看岔了!”
绿竹这时才道:“此画是我们才人花费了许多心思,专门找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师画的,如今献给淑仪,希望淑仪不怪罪今日之事。我们才人说,她人微言轻,不敢与太后有龃龉。”
赵淑兰果然是来求和的。南嫘垂眼看着面前的《观雪图》,没有说话,她忖度着赵淑兰的用意。这幅图上画的是曾经赵淑兰还住在常曦殿时的情形。难道赵淑兰是想以此画来勾起自己的回忆,让自己顾念她们二人往日的情分?可是赵淑兰不会那么天真,感情从来都是最不靠谱的东西。而且,南嫘记得,这画上画的事情,真要回想起来,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当年,圣上赏了自己一幅外头贡上来的《花开富贵图》,那幅画的画工如何,自己并不敢妄自评判,但是,那幅画的贵重之处,在于它是一幅能够变化的图。平时看那画,是一幅含苞待放的牡丹,但当将水均匀地洒在画上时,画中的牡丹却会一点一点随着水雾的晕染而盛开,堪称神奇。自己当时还挺喜欢那画的,因此,那时圣上邀她一同在廊檐观雪赏画,她还破天荒地应了。那天一切布置妥当,只等圣上驾临。可是,谁知,赵淑兰过来侍候的时候,一个不察,将案几上的画碰落了,若是掉在地上也罢了,可廊下为了取暖,生了好几个火盆,那幅画不可避免地落进火盆里,众人抢救出来,画已经毁了大半。结果,那天兴致冲冲来看她的圣上,看见了烧毁的画作,以为自己是故意给他难堪,便冷着脸走了,后来更是半个月不曾踏进常曦殿。
南嫘没明白,这样一件想起来只会毁了两人情谊的事情,赵淑兰为何让人专门画了给自己送来。她见绿竹还等在一旁,便问道:“你们才人还有何话吗?”
绿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殿中的宁姝和崔韫玉,垂下眸子,斟酌着说道:“我们才人说,当初不小心毁了淑仪一幅珍贵的画作,如今这一幅,是赔给淑仪的,望淑仪一定收下。”
南嫘深处手指,轻轻拂过那幅画。这是赔给自己的?当初那一幅《花开富贵图》并不是普通的画,如果要作为赔礼,应当同样珍贵才对……
南嫘收回拂画的手,笑对绿竹道:“我知道了,赵妹妹有心了,这幅画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绿竹知道南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便行了一礼,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