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元禾公主”四个字,傅正柏隐约已经猜到了大半,定然是有些人耐不住,又开始在别后弄小动作了,当即问道,“这大晚上的,诸位官爷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罗捕头咂吧了一下嘴,又道,“请傅老爷也一并去一趟吧,二公子找到了,如今在、在府衙!”
傅九卿眼皮一跳,骤然将视线落在安康生的身上,人若是活着,大概就不会在知府衙门,也不会让罗捕头和安康生兴师动众的来傅家,点名要找靳月。
所以……
“这……”傅正柏犹豫了一下。
傅九卿微微侧过脸,对着君山递了个眼神,“去找少夫人出来!”
“是!”君山行了礼,快速进门。
对此,罗捕头没拦着,安康生亦想成全,又因着靳月曾经当过捕头,与众人都相交甚好的关系,所以大家都保持缄默,默许了君山的通风报信。
上宜院里,靳月立在原地半晌。
“少夫人,您拿个主意,公子在门外挡着,您若不想去,公子也有法子……”
还不待君山说完,靳月已经抬步朝着门外走去,“这是我的事,我不能让傅九卿帮我挡着,何况……既冲着我来的,我岂会怕了这些腌臜东西!”
傅云杰?
呵!
靳月走出府门的时候,门前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动,喜庆的光亮悉数洒满她周身,她站在那里,身子挺拔,面无惧色的扫过府衙众人。
“公主!”罗捕头上前,“得罪了!”
靳月报之一笑,冲众人拱手道,“年都没过完,就劳动诸位弟兄跑一趟,给大家添麻烦了!罗捕头,安师爷,有话只管说,我靳月是什么人,大家也都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
“傅云杰出事了,现在……人在知府衙门,而且他身上有伤,白日里你跟他有冲突。”罗捕头说得有些隐晦,但靳月不是傻子,不难猜出其中的隐忧。
“走吧!”靳月敛眸。
靳月跟着府衙的人上了马车,罗捕头先行一步,安康生则留了下来。
“人死了!”安康生说。
傅九卿其实已经料到结果,所以……并不觉得意外,他唯一意外的是,“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人是死在客栈里的。”安康生压低了声音,“是……赵福慧来报的案,说是元禾公主在宫门伤了他相公,还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后来她把傅云杰扶到了客栈里休息,结果傅云杰伤重,不治而死!”
伤重?
“是碾压伤?”傅九卿问。
所幸傅正柏已经跟着罗捕头他们先行一步,否则怕是……
马车徐徐前行,安康生重重叹口气,“仵作已经初步验尸,腰部淤青,足见碾压痕迹,导致体内脏器出血,所以一开始没事,但当血淤于内,久而久之便……救治已晚!”
“碾压伤……”傅九卿冷着脸,“真是好手段。”
安康生又叹了一口气,“宫门口众目睽睽,京都城这么多百姓都看到,还有宫门口的侍卫作证,若是没有证据的话,这事儿可能就得落在月儿身上。”
“伤势作假?!假的真不了!”傅九卿摩挲着指间的扳指,面上依旧平静得可怕,“仵作那边你再想想办法,剩下的交给我!”
安康生敛眸,他当然相信傅九卿有这本事,只是……
“你想怎么做?”安康生问。
傅九卿眼角余光微侧,“有太后在,月儿不会有事,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我,该了断了,就在这两日,你若是能撑就尽量帮我撑着,拖延时间!”
“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想怎么做,但我会照办。”安康生沉住气,“你……记得劝她两句,千万别冲动,还有城外的女子军,若是把她们惹毛了,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傅九卿没说话。
一直到了府衙门前,傅九卿下了车,才对这君山吩咐了两句,便与安康生进了府衙大门。
在尸房内,靳月见到了已生尸斑的傅云杰。
人已经死了很久,据说赵福慧已经哭晕过去两回,这会正在偏房里休息,听底下的人说,这女人不依不饶,还要跑去傅家找靳月拼命,最后是被衙役拦下来的。
当然,所谓的拼命自然也惺惺作态,就赵福慧这副怂样子,还想跟靳月拼命?估计还没近前,就已经被明珠一脚踹飞了。
“是碾压伤!”仵作指着傅云杰腰部的瘀痕,“这个位置现在已经能清晰的看到车轮印,从这个位置进去,里面有明显的脏器损伤,而且当时剖开的时候,里面有积血!”
这是什么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所以是碾压导致的,体内积血?”靳月皱眉,“不可能。”
仵作将白布盖上,苏立舟叹口气,“目前来说,仵作验尸的结果只能这样,但本府相信你不会杀人,而且……本府总觉得怪怪的!”
“知府大人说得极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伤口就这么大,但是内脏损伤却超过了伤口的面积,所以这伤势内外有些不符,委实有点怪异,我这一时半会的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还没办法进行复验。”仵作皱了皱眉,“这事儿暂时只能这么办!先拖着。”
苏立舟点点头,“本府也觉得,这样极好。”
“外头怕是不好应付!”靳月道,“赵福慧敢来喊冤,必定是做好了准备,她怕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呢……你们可得把人看好了!”
这话是对的。
靳月和傅九卿派人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傅云杰,这不是很奇怪吗?最后傅云杰死在了客栈里,大夫还来不及赶到,他就一命呜呼,那临死前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呢?
府衙的人说,四周打听过,在傅云杰临死之前,还去过一条巷子,在里面呆了一会,后来才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出来。
至于出巷子之后去了哪里,便无人知晓了,像是被人悄然抹去,这不是很刻意吗?
但不管如何,傅云杰的结果都是自找的。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外头忽然一声嚎叫,“相公,你死得好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