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没说话,明影秒懂。
“假不了!”明影回答,并不解释消息的来源。
拓跋熹微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和法子,但是对于这个消息,她委实是震撼的,毕竟大皇妃和八皇妃都是皇室一手挑的。
精挑细选,竟还是这样的结果,不免让人……感慨万千!
“大皇妃出身名门,在北澜也算是名门闺秀,虽然跟你们大周的名门闺秀有些不同,但是在对我们来说,委实算得贵女之身。”拓跋熹微解释,“但是我没想到,竟会……”
明影行礼退下。
“时移世易,人心易变。”靳月呷一口杯中水,“大皇子冷落她太久!”
拓跋熹微先是一愣,俄而心头略涩,“岁月饶过谁,时时摧人心。”
“褚怀越?”靳月托腮,眉心紧蹙,“石城虽大,可大皇子若想找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拓跋熹微摇头,“色胆包天之人,想必也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件事,否则……他怎么敢?”
修长的指尖,轻轻揉着眉心,靳月低低的笑着,“我却不这么认为!”
“那你以为如何?”拓跋熹微不解。
靳月眼角眉梢微挑,唇角微微勾起,“一时利用,事败逃离,他的色胆还没到这样的地步,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像极了过街老鼠,猫在哪个人所不知的犄角旮旯里,准备逃出石城。”
“你不觉得,他可能是跟谁勾结,然后出卖了大皇子,这才导致大皇子要追杀他?”拓跋熹微压低了声音,说得像模像样。
靳月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幻想能力委实极好,“说得好似你亲眼瞧见了?”
“八皇子和大皇子明争暗斗多年,难保不会穿插细作在各自的府上,这褚怀越瞧着便是阴测测的,说不定真的是八皇子的眼线?”拓跋熹微眉心紧蹙,陷入沉思。
靳月瞧着她手上的绷带,恰当时候的转移了话题,“你的手如何?”
“少一根手指,死不了人。”话虽如此,眼底却掠过黯然之色。
拓跋熹微终归是女子,哪个女子不爱美?少一根手指,又不是少一根头发,这么明显的身体缺陷,换做是谁都会难过。
“送你个东西,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会接受!”靳月起身,“跟我来。”
拓跋熹微不解,狐疑的跟在她身后,“你想送我什么?金银财帛我不缺,钗环珠翠我不稀罕,你少拿你们大周女子的那套对付我!我知道你们有句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是绝对不会……”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靳月翻个白眼,挺着肚子,剥着花生走在回廊里,“提前声明,我只是觉得你手上带伤太丑,才会帮你,若你觉得我是在讨好你,趁早打消这念头,身为元禾郡主的我,不稀罕这些!”
拓跋熹微愣怔,已跟着她走进了裴春秋的院子。
霜枝和明珠在院中站着,时不时张望着,奈何房门紧闭,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约莫隔了一个多时辰,靳月率先走了出来。
“少夫人?”霜枝和明珠快速迎上。
靳月把玩着掌心里的玉花生,阳光下,唇角笑意清浅,“真是矫情得很,竟然不要脸的抱了我一下,之前还那么嚣张,现在怎么不嫌弃了?”
“这么好的东西,我为何要嫌弃?”拓跋熹微从屋内走出,断指位置已然有了一根新的手指。
左不过这根手指是假的,既不会有触感也无法动弹,然则有了这么一根东西,她的手便不会再有缺陷感,至少看上去是完整的。
“没想到,你们大周的易容之术,还能用在这上头。”拓跋熹微是高兴的。
接口处的绷带依旧缠绕着,但裴春秋说了,等到假指与皮肉长到一处,绷带就可以撤了,到时候只要不仔细看,便瞧不出来这根手指的真假。
“凡事总有两面!”靳月望着她,“手指还给你了,瞎子的事儿,别忘了!”
拓跋熹微丢她一记白眼,二人颇有些相爱相杀之态,“还用得着你说?怀着身子还操那么多的心,也不怕累着自个!那瞎子欠我的血债,我总归要自己去讨,难道还指望你这个大肚婆吗?”
“你……”明珠几欲上前,被霜枝一把拽住。
靳月扯了唇角,笑得嘲弄,“此番药也给你了,若是你还中招,便是真的蠢死没药救!”
“少给我乌鸦嘴,让我抓住他,我一定会把那瞎子的手剁了。”拓跋熹微抬步往外走,“我会及时将把北边的消息递过来,若是没什么事,你尽量少出门,外头不太平。”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望着靳月,双手环胸,歪着脑袋轻嗤,“若真的闲不住,可以来将、军、府找骂,我随时奉陪。”
“慢走,不送!”靳月满脸不屑,亦是双手环胸。
霜枝和明珠站在院中,瞧着二人近乎一模一样的神态,不由的面面相觑。
明明身份不同,生长的环境不同,性子倒是养得差不离。
待拓跋熹微离去,明珠上前,“少夫人,明影已经派人四下搜寻褚怀越的下落,务必在大皇府的人找到他之前,先一步找到他。”
只是,找到之后呢?
“这次多亏了细柳!”靳月终于明白,傅九卿说的“添一把火”是什么意思?
若细柳只是单纯的反击,委实不可能让格里对褚怀越生出杀意,唯有破釜沉船,才能让一切尘埃落定。
“可惜,让他们跑了。”霜枝面色凝重,“少夫人,拓跋姑娘说得没错,这段时间您莫要轻易出门,此前奴婢便觉得这褚怀越看您的眼神不太正常,如今他成了丧家犬,还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用清泉的话说: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师伯?”靳月瞧着净了手,缓步走出来的裴春秋,“换脸之人,还能重现旧颜吗?又或者以什么方式,能让人看出本来的样子?”
裴春秋知道她的意思,思虑半晌道,“有点困难,关键还是要看皮面和血肉的融合程度,我方才用的手法,差不多也是这个缘故!”
“那就是说,不肯定。”靳月犹豫着。
裴春秋摸着下巴,咂吧了一下嘴,“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若是你爹在,还是有法子的,他能用毒将已经融合的皮面与本体、脱、离。法子是有些残忍,所以只能用来对付敌人,而且也不是万无一失,可能会失手!”
“爹在边关呢!”靳月挠挠额角,“惊动了他,怕是又要担心了!”
裴春秋定定的望着她,“你想撕了谁的脸?那个,叫褚怀越的?你怀疑他是……”
“我怀疑他便是宋宴。”靳月心里有答案。
可没有揭开那层皮,便不能直接下结论!
万事,皆有可能。
怀揣着八卦的心思,裴春秋脱口问了句,“你想亲手杀了他吗?”
靳月心神稍震,“不管是不是我亲手杀他,他都是要死的,即便我不去讨回那十年的恩怨情仇,只燕王府欠了我慕容家九族的血债,便容不得他逃出生天。”
“月儿,师伯不是怀疑你,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莫要事到临头,心生退缩。”没有人比裴春秋更清楚,靳月与燕王府、与宋宴之间的感情纠葛。
靳月点头,“我是慕容家的后人,宋宴是燕王府的后嗣,灭门之恨,九族之仇,不共戴天!”
“记住就好。”裴春秋叹口气,“不是师伯非要戳你痛处,只是……师伯是真的担心你!若是没把你看好,回头你爹问起来,怕是要同我拼命的。”
担心她事到临头,又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事,她以前做得多了,裴春秋都看在眼里。
提及靳丰年,靳月发自内心的笑了,“师伯放心便是,那这事还望师伯想个稳妥的法子。”
“放心!”裴春秋道,“师出同门,不是相辅相成,就是相生相克。”
风吹过高墙,一堵墙,让墙内墙外成了两个世界。
白日里倒是还算安稳,到了夜里,藏在暗处的鼠类便开始蠢蠢欲动,大皇府要找的人,八皇府自然也想找到,原因很简单,褚怀越身上可能有不少,关于大皇子的秘密。
莫桑想要窥探秘密,格里想要杀人灭口。
褚怀越俨然成了过街老鼠,诸方势力都在搜寻着他的踪迹。
帽檐往下压了压,褚怀越穿着简朴的衣裳,跟在一支商旅后面,住进了客栈的后院。
现在他是商队的打杂小厮,搬弄着货物叠放在后院,因着要看管货物,夜里便住在后院,寸步不得离开!
夜里寂冷的风,一扫白日里的燥热,漆黑的夜色笼罩周遭。
躺在板车上,仰望着漫天的繁星,褚怀越半合上眉眼,思虑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厉害。
别的倒是还能想明白,唯一么想通的是:药,是怎么下的呢?
他已经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还会着了道?
身边有暗影落下,紧接着便是行礼低语声,“公子!”
褚怀越依旧闭着眼,“说!”
“八皇府的人也在找您!”暗影开口。
这原就在褚怀越的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还有便是……”暗影犹豫了一下,“罗刹丢了!”
眸,陡然睁开,褚怀越“嗖”的坐起身来,“罗刹不见了?找!务必要找到他。”
东西还在罗刹手里,怎么能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