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伯府。

“我也要入卫队，老爷。”

马夫蔡植腾跪在院子中间，挡在急匆匆往外走的黄冲路上。

“行啊。只要你能打得赢他。”随手指向身边的夏日高勒，黄冲答他。

被点的夏日高勒别扭地拧了下屁股，即使是屁股上的血痂尚未脱落，他眼里依然表现出不屑。嘴角微微抽动，蔡植腾的双眼发出野兽般森森绿光，窜起身就扑向他。

还没等近身，夏日高勒双臂横杠，一下就把对手推出老远。

“啊~。”马夫一副拼命的架势，再次扑将过来。一拳捣向大个子腰眼。

夏日高勒单手一带，起右脚一挑，便将对手踢出一丈开外。他是勇士营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除了黄冲之外，还真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爬起身的马夫俯下身，灰头土脸地围着夏日高勒绕圈子。想寻出对方的破绽。

“揍他屁股，揍屁股”

卫队跟来的其他人由开始的不出声，转变成纷纷的低喝。他们中有一部分是蔡植腾以前的手下，其余的人也是跟他相熟。

兵渣子们很阴毒，齐齐指点蔡植腾，要他进攻被军棍伺候过没几天的夏日高勒屁股。

高高跃起，马夫攻向对方的后脑，但拳没打实就再一次被甩飞。蔡植腾的嘴角开始流血。

“攻下盘，攻他下盘。打膝盖，打他膝盖呀。”

大凡身高体壮者，弱点多在下盘。兵渣子们讲的没错，夏日高勒也俯低了身躯。

蔡植腾疾跑，借力双足跃起，直直蹬向大个子的膝盖。但被夏日高勒翻手反接，然后，身体悬空的他被重重地惯在了青砖地面上。

嘴里的血丝变成了血沫，随着喘息不住地往外喷撒。缓慢的蔡植腾依然坚定地翻身站起，再次伏下腰。明眼人都看出双方相差得太过悬殊，渣子们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

“再打下去，你会残。”左右扭动了下脖子，矮身张臂的夏日高勒警告说。

马夫有些不稳的步伐看着让人担心。他这一次没有强攻，而是近身之后，虚晃一拳，等夏日高勒弹踢时抱住了对方小腿。上身像块牛皮糖贴在对手身上。

夏日高勒用臂弯锁住了他的脖子，往身后摆动。

“唉哟~喂，你他娘的是狗啊？”

已经没了力气的蔡植腾死死咬在对手屁股上。夏日高勒手上加了劲，将对手勒得脖子青筋暴凸，眼渐翻白。可对方就是舍命死不松口，疼得大个子眼眶中有了朦胧的泪光。

“好啦，好啦。一个像娘们一个像牲畜，别耽误老子功夫。”

黄冲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罢手。

“咳~咳咳，谢老爷。”

口里的血沫子喷得夏日高勒上半身像染了桃花。

蔡植腾刚才受了几下狠的，夏日高勒已经松了手臂，可他还挂在人家身上。幸好有两个人过来搀了，否则又得躺回地上。

也不知道撞了哪一路邪神，黄冲才在大门外翻身上马，迎面又被一个小家伙带着人拦住。

“站住。”

“原来是卫国公家小柿子啊。今天某没得闲，改天再同你玩。”

小家伙黄冲认识，几次三番送钱的主。世子谈不上，明明是小公子，但黄冲偏要喊人家小柿子，柿子当然是软的好吃，恐怕话外之音有骂他怂包的意思。

不过时下的风气就是如此，对公侯家的子弟，世子在侧称公子，世子不在则称小世子。

“我父亲有事寻你，叫你抽空到我家去一趟。”小柿子撇着张小嘴，摇头晃脑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至于什么事，他是决计不会讲的。

与英国公不同，卫国公府在京营中有数代的根基，早在两年前他父亲朱纯臣已被加了太傅。并领旨监修《熹宗悊皇帝实录》。

卫国公家传到朱纯臣为第十二代。

朱纯臣的老子即第十一代卫国公是接侄子的班，所以他与第十代卫国公朱鼎臣乃是同一辈的堂兄弟。

讲来也巧，他府上也有门道宗的亲戚，张显祖，龙虎山的第五十一代天师。天启六年皇帝封其为青素大真人，掌管天下所有道教的相关事宜。崇祯元年，加赠太子少保。

“哦呀，三生有幸。既然是卫国公有唤，改日某必前往拜会。”

“哼。”

鼻孔朝天的小柿子大摇大摆地带人走了，连太康伯府也没进去，黄冲也没当一回事。小孩子家的话听听就好，如果当真，还不知道闹出个什么来。

他着急去与王家麟汇合，然后还要去通州再过密云，已经是忙得脚后跟打屁股蛋的节奏。

几日后，石河边。

“轰隆。”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水面腾起一丈多高的水柱，水柱下的浪花里漂浮出一圈的鳞白色。

龙夕从垄后刚刚探出了脑袋，边上几个家伙三下五除二将身上扯脱得赤条条，呐喊着冲向河中央。争先恐后的架势，似乎在向空旷的水面发起冲锋。

“一帮的癫子，都讲了会起鱼。就是不信。”

估摸着再脱衣服去抢也是来不赢，龙夕不甘地咒了句，泱泱地往堤坝上走。

望着不住涌上岸边的水浪。站在土堆上的唐康兴奋地叫起来：“他那个渺目师兄真神啦。若是一人扔出一个，连石河水都能炸断了。天雷呀，不得了！”

“配配配，全配上。有了这种天雷，咱们去打沈阳！”

手舞脚蹈的皮仰尧，激动得差点把手里千里眼摔了。

“做梦了吧，步兵的东西给你骑兵配？没听他说嘛，三年才弄出来十个。除非工部也能造，而且肯发给我们用。”

兴奋的唐康一脸潮红，争辩起来唾沫飞溅，像喝醉了酒。

“怎么骑兵就不能用，骑在马上甩得更远。多造些不就全有了，他可没说骑兵一定不能用。是吧，老大。”老皮直接否定了唐康的说法。想吃独食，门都没有。

同样脸显红潮的朱骥，双眼在冒光。

“如果萝卜瓷雷充足，再加上到时候三段射演练得纯熟，咱们新营嘿嘿…。”水里捡到鱼的家伙在嘎嘎怪笑，朱骥对老皮说的打沈阳也不禁有了点想法。

“朱老大，你瞎嘿个啥呀。快同他讲，这明明就是专门给步卒用的。说你不懂，没见刚才甩出去后，人要扑在地躲起吗。”

“这可不一定。那厮不是讲了吗，要想尽一切办法多多地造。意思不就是全体都有。”

朱骥摇摇头，在他看来龙夕之所以甩出去赶紧趴下，是怕高高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衣裳。

“对对对。按他说的，不管多少钱，砸锅卖铁也得搞。老大。”

“可这次一文钱都没要到，又加了两千张吃饭的嘴巴，粮草顶多够两个月。还买了那么些的东西，到哪儿去弄银子来。”

唐康讲的是实情，目前的粮秣物资紧得很。但看过瓷雷的威力，眼前困难已经挡不住三个对萝卜雷的急切向往。

“老大，这是桩正经事。只要有了这玩意，以后咱们也不怕谁。钱总可以想想办法嘛，他那么有本事，再去两趟宫里不就行了。”老皮是标准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回去找他商量商量。”

犹如家犬见着了大便，苍蝇闻着了狗屎。三个家伙象打了鸡血，也不管卫队的人还在河里，翻身上马朝西城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