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纪被女儿一句话顶到肺里,噎翻了白眼。
人一旦强势惯了免不了有迫饶气场,张嫣没有像该有的样子与黄冲陪跪在她老子面前,反而大马系金刀安坐于主座上。
“乱世当用重典。未知肃王殿下以为如何?”
“是该,总理大人讲得对。”窦疑丛生的朱识鋐被她给吓倒。
“如今河滩城内治理得如何?道爷。”
“尚好尚好。哦,贫道是讲上佳。得赖夫人勤政,属内百姓安居者众多,从盗的几乎绝迹。”
“那好。既然三位长辈上门所谈皆为属地政务事,身为总理署首长,宝珠是不是也该在现场才对。父亲?”
一副拼尽一切的架势果然也罢张国纪镇住了。老倌儿目光闪烁,又是恼怒又是羞愧,嘴里嘟囔了句成何体统,伸脚踢了下黄冲道:“你且先起来。”
“是。”肚子里在诡笑的黄冲站在张嫣边上。
二比三,又一场好戏开锣上演。
猛然,张嫣一巴掌拍在桌上。
“公私须得分明。受人挑唆用家礼压迫侯爷,想迫使他在政务人事上做出调换,是身为长辈该做的事吗?”
这份威压不是区区总理所能有,也不是仅凭张国纪女儿所佩有的。沉思中的朱识鋐朦胧中想到点什么,但又不敢往深里探究。只觉这位夫人身世绝不简单,只怕今回三人统统要吃瘪。
“道爷,您与侯爷是至亲的师兄弟。句公道话吧。”
三十有二,张嫣几乎历经了世间所有磨难。现在有有地有男人,正绽放出第二春的光芒郑怎肯抛弃到手的权力,眼巴巴地瞅着有人利用黄冲的弱点赶上门来欺负?
“嗯哼,孤来讲两句中肯的。太康伯此举也是想属地安定,但夫人讲得也不无道理。”胖子先开口和起稀泥。
“夫人方才所言不虚。贫道与太康伯一样,急于求成,此番确有欠思量。”
大家一伙是靠着师弟来的,如今瞧出依旧东风盖西风的架势,道爷也没辙。抖出句欠思量的托辞,打算拉倒了事。
三人中,张国纪是为首的,两个帮手撤了让他顿觉怒气重了三分。不管于公于私,也不管是亲生女儿还是便宜儿子,一向都自认乃是正经的长辈,便是有些差池也不该如此让自己下不了台。尤其,方才宝珠讲要重判家中枉法的,当下不由地哼出声来。
“哼,有道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活该遭此羞辱。”
张嫣听得另有所指的话,也被当场噎翻了白眼。
张国纪言毕,拄起又是凶器又是拐杖的木棍,头也不回朝门外就走。恰在此时,“报,捷报!哎呀。”与疯跑而来的张成,两人迎面撞了仰八叉。
“快快快,看看有没有事。”
站着的黄冲赶紧去搀扶,张嫣喊完也连忙赶到面前左右打量,查看老胳膊老腿有无受伤。
“报侯爷,哈密卫举城投降,壹旅已全盘接收城防。呃。”扶正顶上的头盔,张成没时间看到底撞的是谁,急急地将捷报讲出来,也遭到了张国纪急急的一棍子敲在肩膀上。
“哎呀侄该死,竟撞了伯父。”连作揖带磕头,间隙中还把手上的战报高举递给黄冲。
“太好啦。”肃王抢先一步,接在了手里,迫不及待地打开观瞧,“不容易啊!打了一年多,关西七卫终于全全地攻占下来,耗费之高,死伤之巨。欸,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果。”
“好!我们终于有了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恭喜师弟。”
“可不是一块,而是一片哟。”
喜颠颠的胖子用手划出个大圈,渺目没到过关西,自不明白他讲的一片是多么的广阔。
“眼不见心不烦,我去哈密。”
“这…。”
“这什么这,老夫要去哈密,你听不见吗?”
一脚跺在黄冲战靴上,被扶起身的张国纪摆动双臂,挣脱左右搀扶的两双手,横过一眼还在捣头的侄儿,一颠一颠地先独自出了门。机灵劲见长的张成连忙爬起身,也跟了去。
“哎呀,如此大好消息,孤须得去让庆王也晓得。告辞。”
“贫道差点忘了,公塾的孙夫子今日有要事须来请示。侯爷、夫人,先走了。”
“师兄,我…有昨日猎获的肥鹿,正炖在锅里呢。”
“下回下回吧,正事要紧。”连连摆手的渺目道爷最后也跑了。
哈密卫到吐鲁番的道路中,有段路非常难走,在那里狂风能把人和骆驼刮上。
不过好在只春有哪么强烈,平常日子当心些倒不难通过。
伊吾周边地区,喇术是喀什噶尔汗国在东部仅存的一座城市,阿木伦已获知苏里唐战败被俘的消息。按他指示,所有现役的军人必须保护各城的贵族撤徒簇坚守。然而,大明军队疾如闪电的追击转眼就到了眼前。
这段位居山南麓离沙尔湖不远的区域约有百里,也是丝路中南向道路的必经之地,人称黑风川。
黑风川的大风形成,是因巴尔库山与奥格尔山组合成一条狭长的山谷,那一片戈壁就是在峡谷郑当西北或正北的冷气通这一带狭长的通道,会聚集成密度极大的气流,待出了山口,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沿扇形地面倾泻而下,便形成了偏北大风。加上巴尔库山自东向西倾斜下降,到山沟底部也不过六十丈,冷气自山北爬坡而上,又加大了风力。
北面的寒风再翻上山后顺势直泻,叠加了风速,使得这段路上的风异常猛烈。
阿木伦的指令就因这段狂风路在春季的不便通行,而整整耽误了长达三个月。
现在,残余的贵族带领着军人正在抵抗大明上国乐安侯府军壹旅的进攻。
由于一路的败退,以及援兵的匮乏,这一拨为数不多的兵丁已经死伤惨重,唯一能成建制的只剩下不足五百的弓手。
这是最后一战。
“停,构盾防守,构盾防守。”
蔡植腾亲自带了壹营在西门外五里开外的地方,等待这些东叶儿羌余孽们来做最后的一搏。
还是南风,没变。
斜托着长长的镜筒,蔡植腾一直在观望着空。气囊的方向控制,不是没谱也够得上糟糕之极。
已经有近一半飞偏,有六个的被吹离出战场。甚至还有三个消失掉了,不知所踪。目前能按预想路线接近城门上空的只剩下九个。这个空炸的方式看来被侯爷中了。还不够成熟!
南门是突破点,敌我双方的主兵力都摆在这边。
“报告官长,炮队就位。”
一字排开的轨道炮现在放置在地面上。由于损耗过大,炮车是依靠人力推移到位的。
见着长长的梯子炮,城墙上的弓手开始惊慌往下跑,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在做无谓的抛射。
“放。”贰营的指挥官大吼。
城外的大炮已经开始发射,大梱大梱冒烟抛丸已经落到他们头顶、脚下。
“轰隆,轰隆,轰隆隆。”
攻击是饱和式的,在矮的城墙如竖立的叠纸一样倒塌的同时。紧接着是大型床弩破空的呼啸。
啾啾鸣响的大型弩箭,完全压制住埋伏在街巷里准备做最后一拼的骑兵。他们只能边后退边眼睁睁看着弓箭兵在已无遮掩和左右翼护的状态下,彻底被收割,一个不剩。
弩箭仅是炮击的一种补充,纵深的炮击节奏是一个间距单发一炮,以府军的现有财力还远远未能达到能不限量发炮的地步。
贰营指挥官在打出手势后,军校顺畅地发出指令。连续的攻坚战,炮营成了主角,其他见着看他们往往撇出根大拇指。正是由于他们手中发放的炮弹和药包,整个壹旅到现在未受到呈中队建制的损失。
“七号、八号。上一号弹,单发。放。”
构造复杂的一号弹是最为稀缺的,可称造价昂贵。
铁质外壳,弹体呈锥形带有尾翼。锥尖段设有前仓,内置撞针、燧石和引爆药。
这种弹的发射要临时加装两个弹簧组和一个型槽口。射速很快,是四号弹的三倍。射程后段下落途中带旋转,最远能打出七百步,炸出的坑深度达三尺。
此种威力巨大的炮弹,总量只有不足百枚。
只命发射两枚是为了校对仰角。对于火炮,黄冲可谓绞尽脑汁,能知道的所有都早早写成文字给了相关热。
战场上,强劲的热浪和硝烟使人感觉窒息。
仅仅十分钟内,五百弓箭手被炸得哭爹叫妈,好不容易召集到的一千火枪手立即一哄而散。整座城市的防御主力,在大炮轰鸣的瞬间,已土崩瓦解。
但贵族们还有各自私养的少数骑兵。这是逃命的唯一依仗。
骑兵历来是最会逃命的,因为他们胯下有四条腿,比谁都跑得快。战场上的风向一旦出现不对,都会及时开溜,何况现在对方的炮击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
围城必阙。西门是生门,而五里之外的荒摊是死地。
当数百零散的骑兵见到对面呈半月的盾墙,所有人都丧失了最后的勇气。
“向真主起誓,我们投降。”
蔡植腾嘴角拉出一道弯钩似的的轻蔑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