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好难受……
空洞的梦境开始不断浮现出虚无缥缈的掠影,不停涌现的景象让酣睡中的青年只觉得脑袋胀痛无比。他的大脑就好像一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要被梦境中无数虚构的景物给完全撑爆了。
唔——?!
在半梦半醒间,他挣扎着想要醒来,企图脱离梦境。却被无数虚影构成的涡流卷翻在地,意识被抽得七零八落。
沉睡中的青年完全失去了梦境的控制权,虚构的影像开始反客为主,它们的身形开始凝实,露出了无数明亮的眼睛犹如灯盏般注释着他。
这些影像在翻滚、在雀跃,活灵活现仿佛拥有生命与灵魂!
然而,他们消耗的都是主人的精神。于是主人的意识开始枯竭,他感觉自己要被噩梦慢慢吸干,逐渐吞噬……
晕、胀、疼……就好像过度劳累导致的抽筋。奇怪的是大脑明明没有筋腱,却在不断地抽动。
青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感受到了危险,便开始疯狂收束自己的意志,与虚影们抢夺梦境的控制权。
整个梦境都开始沸腾了,身为虚幻的存在,祂们绝对不会允许主人清醒!
因为主人一醒,梦里的一切都将消失!
接下来是激烈的反抗与镇压,让青年精神恍惚差一点以为自己不是自己。
超频让他的大脑就像在发烧,温度高的滚烫。可他始终还是赢了,说到底那些东西也不过是虚假的幻想,只有他真实存在。
呼……他不断地吸气,不断地呼气。大脑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渐渐清醒,意识开始复苏,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散了。
他摇头晃脑企图让自己恢复,可是这种晕胀的感觉似乎发自灵魂深处,怎么也摆脱不了。
许久,他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座坚固的囚笼,而他,则是里面的囚犯!
锈蚀的铁笼分割了阴暗视线,狭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是冰冷粗糙的石块垒成的石墙,将他死死的堵在了里面。他出不去,只能隔着牢笼往外看。
墙上没有开窗,歪歪斜斜的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上面带着白色火焰样式纹章。
他看不到蓝天,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唯有远方闪烁着不明不暗的火光,稀微照亮了囚牢的两边。
照明的不是电灯,而是火炬。系住牢门的锁也很简陋,上面还布满了铁锈。这地方很阴冷也很潮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里是中世纪的某个地牢。
他躺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下面稀疏的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没有床铺,也没有桌椅,甚至连厕所都不存在。只要一吸气,就能闻到周围浓烈的臭味,简陋得令人发指。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了刺骨的冷,原来他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堪称破烂的粗麻衫!
不仅无法保暖,粗糙的材质还在折磨着他的皮肤。
他起身摇了摇牢门,纹丝不动。冰冷的铁笼是那么的坚固,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阴冷的地牢、石质的墙壁、燃烧的火炬、中世纪的建筑风格,还有纹章旗帜……一种不祥的预感孕育而生。
迷茫的青年望着石墙上的青苔呆滞了许久,因为他熟悉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迷茫。
这是哪儿啊?!
他意识到了不对,猛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很疼,这不是梦!
我该不会是……穿越了?!
放松,冷静,不要慌!
他记得自己正在家中睡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
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了,可怎么眼睛一闭一睁,世界就变了呢?
一想到这,才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要反弹。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许久又慢慢将不安给压了下来。
随着慌乱的情绪被拨正,他大脑逐渐放空,居然开始不断闪过一个又一个记忆的碎片。
真的是碎片,回忆起来完全找不到头绪。
就像将两个灵魂粗暴地柔和在一起,结果强的灵魂把弱的灵魂中的记忆撞得破破烂烂。又或者说,石头撞鸡蛋,鸡蛋稀巴烂。
要想知道这些记忆里的信息,就必须将它们拼起来,这对精神消耗过度的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可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唯一渠道。
他现在就像在玩拼图游戏,把碎成块、碎成点、碎成渣的记忆给拼接在一起。
好在这是一个地牢,很冷清,完全没有人叨扰他,让他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拼接工作里。
这个不对,这是后面的记忆……这个应该放在前面……嗯……这个有点乱,拼不起来……这个太长了,暂时不管……这个太短了,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这个碎的有点彻底,一句话都被掰成了三四段……
此身名叫伊泽·瓦尔。
是位于大陆中央维拉帝国的领民,生活在……找不到这方面的具体信息,记忆可能是碎了。
是一个偷猎者,但不是现代意义上为了金钱毫无底线屠杀保护动物的偷猎者。
准确点说,伊泽·瓦尔是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下的苦命人,一生都在为生计奔波劳累。
因为所有的森林都属于领主,他凡是去打猎,在这时代都算偷猎。除非给领主交一笔额外的税款,但伊泽·瓦尔明显付不起。
他在卡雷斯特家族的领地狩猎,在一次狩猎中成功杀死一头驼鹿。这段狩猎的记忆非常的深刻,因为驼鹿的价值很高,狩猎难度极大。
就在他剥完鹿皮,正准备逃跑的时候,恰好被卡雷斯特家族的守卫给抓住。一把剑横在脖子上,他就这样被捕了。
他们给了伊泽两个选择,一是披上黑衣成为一名教团的守望者,二是剁掉一只手。伊泽毫不犹豫的选择成为守望者。
守望者,是一群对抗深渊入侵的宗教团体。
等等,深渊是什么?!青年敏锐的捕捉到了记忆中的关键词。
恶魔……污染……怪物……破坏……
他突然发现,这段记忆非常零碎。或许是伊泽自己不知道,也或许是记忆出了问题,只能依稀找出几个碎成段的句子。
他在这段回忆里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也正是因为害怕深渊,伊泽·瓦尔当了一名逃兵。
教会的圣职者在这里发现深渊的气息,这个胆小的偷猎者准备逃跑,结果又被逮了一个正着。
就这潜行的本事还当什么偷猎者啊,都被抓着两回了。他在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青年勉勉强强的拼出不少的信息,可就连自己现在有没有家人都不知道。
其中最令他震惊的是,这个世界有魔法的存在,而且传播的非常广泛,就连一个偷猎者都能清晰的知道。
各种信息拼凑在一起,青年总算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粗浅的了解。
拢在一起可以汇聚成一句话,“西幻的中世纪封建时代。”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段搜索似的回忆让青年的精神消耗巨大。让原本不怎么舒服的脑袋,又开始泛起了迷糊。
“哟,你醒了?”这声音很具有嘲讽性。一副欠打的语气,让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可是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此人的样貌,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
他无法判断这是那种语言,但他能够听懂,仿佛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黑色的眼睛和头发,你是个南方人对吧?”这人完全没有打算别人回话,而是自顾自的一个人在讲。
说来也是倒霉,无缘无故的穿越了,在最迷茫的时刻还要被人嘲讽。
“听说你们南方人思维敏捷,身手矫健。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牢门给打开。怎么,你做不到?所以你跑不掉,一定会死,肯定会死!”
“够了吧,小贼。”这是另外的声音,似乎来自牢房的另一头。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的确是在他帮忙说话,“都是狱友,何必自讨没趣。”
“切,要你管?”小贼不屑地啐了一口,无视了他,还把手指过来继续说道:
“你听到了吗?守卫正在靠近,他们为你而来。教会的人也来了!南方人,他们会审判你这临阵脱逃的懦夫。嘿嘿嘿……你死定了!”这家伙的嘴碎得要死,若不是牢门护着他,指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哒哒哒……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好比催命符,让青年的背后冷汗涔涔。
对逃兵的处置一向都是由军队自行处理,接下来能不能活着,就看他的表现了。
火光翕动,越来越近。
渐渐的,他看到了三道被火光拉长的影子。
其中有两人穿着甲胄明显是士兵,他们一前一后簇拥着一名披着灰色长袍的女祭司。祭司的年纪很大,脖子上挂着一个乳白色的水晶吊坠,浑身裹得很严实。但能够透过兜帽隐约看到她白色的枯发,还有满脸的皱纹。
他们在牢门前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门的士兵率先开口问道:
“犯人,你叫什么?”他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说话的士兵没有戴头盔,身上穿的也是皮甲。腰间挂的剑很短,要是再短一点完全可以叫匕首了,明显不是战士,而是一个随军的文员。
他看上去很年轻,面颊略显稚嫩。有着一头酒红色的短发,而且还被他打理的非常整洁,似乎是有洁癖,因为在地牢里想要保持整洁非常困难。
我的名字?青年突然愣住了,原来他的记忆也有破碎的。不止是伊泽的记忆被撞了一个粉碎,就连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青年试图拼起来,却发现时间不等人,只好匆忙答问。
这里是标标准准的中世纪,文化习俗和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在这里他肯定不能答以前外来人的名号。
从现在开始,我应该称呼自己为伊泽·瓦尔。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答道:“伊泽·瓦尔。”
闻言,士兵立马皱起了眉头。他找了很久,终于在羊皮纸的最后发现了伊泽·瓦尔的名字。
“队长,他是一个逃兵。”士兵的声音很小,甚至带着怯懦,很明显他预想到了队长会发火。
“处决吧。”队长阴森森的声音吓的伊泽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穿的和士兵明显不同,明明没有打仗浑身上下却披上了银色的重甲,活像一个行走的铁罐头。而且手里拿着盾,腰间别着剑,身后背着弓,武装到了牙齿。
伊泽只能透过窥视孔,在微弱的火光下勉强能看到他那冰冷深邃的灰色眼眸。
“一旦背弃了誓言,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因为他一旦被捕,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为了活命,再残忍的事情也干得出来。”队长解释道。
“队长,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红发士兵怯生生的开口道:“我们很缺人手,他是个不错的侦察兵,可以去下面探探底。”他这里说的是潜藏在地牢下面的深渊气息。
“没错,我还可以……”伊泽忍不住为这个帮他求情的士兵点个赞,想要附和,却被那名队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
当然,如果只是眼神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作势按了按腰间的阔剑,伊泽感觉到了冷冰冰的杀意,适时闭上了嘴,这名队长似乎完全不打算留活口啊!
“侦察兵往往关乎到一整队人的安全,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性命交给背信弃义的逃兵。”这名队长冲着士兵冷冷的说:“执行命令!”
“是队长。”
这位士兵虽然很努力了,但明显没有多大的力量。叹息一口气,带着歉意对着伊泽说:
“很抱歉,但起码你能死在自己的故土。”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伊泽,虽然没有恶意,但光是这种无力的眼神就已经够吓人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
伊泽看到他们浑身上下披着甲胄,坚固的精锻钢铁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而他,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粗麻衫,保暖都做不到。
他们手里拿着盾,腰间别着剑,身后背着弓,武装到了牙齿。
而他,手无寸铁。别说武器了,就连一双鞋都没有。
他们训练有素,浑身上下几十斤的装备,走起路来连喘都不喘一口。
而他,是一个穿越过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