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莱辞职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所有人都在传她是怕那个非礼她的人再找上门来。

沈初宇脸上有伤，老板让他先不要来上班。他窝在家里，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发呆。

那晚回来，哥哥看见他满脸的伤竟然什么都没说，拿来医药箱替他上好药，又进了卫生间洗漱，然后回到里屋，关门，直到早上才出来。

一连好几日，沈续起床洗漱完，不吃早餐，拿起包就出门。晚上回来，洗漱完就进屋睡觉，也不跟小宇说话，好像屋里没有小宇这个人一般。

沈初宇晃动身躯不停轻拍墙壁，他好几次想要跟哥哥说话，哥哥都像没看见他一样走开了。

他对着镜子撕开脸上的创可贴看伤口的愈合情况，还是很明显。他叹口气重新贴上，拿起钥匙准备去哥哥上班的超市看看。

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屋里打开冰箱，里面还整整齐齐摆着好几颗苹果。他拿出两颗，又放回去一颗，揣在兜里出了门。

王书芳注意到这两天小续无精打采的，脸上也没了笑容。趁休息间隙跑到他的收银柜台：“小续，怎么了啊？”

“嗯？”

沈续将零钱柜里的钱整理好关上，不知道王姐在问什么。

“这两天不太高兴啊？”

沈续低下头整理桌面：“没有。”

“欸，不高兴就说出来，我一眼就看出你心里有事。”

“真没有。”

见沈续不说，王书芳叹口气回到自己的收银柜台。沈续盯着货架上的棒棒糖发呆，不知道小宇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初宇走到收银区，一眼就望见了哥哥的身影，他直直地立在那里，柜台前没有人。沈初宇捏了捏手里的苹果，深吸口气走近他。

“哥。”

沈续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沈初宇又叫了两声他才回头。

“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待着无聊，就给你送颗苹果。我看你早上走的时候也没拿……”

“我不吃。”

沈续看见他脸上的伤就来气，恰好有个人走来结账，他对着小宇说了句“回去吧”就没再看他，目不斜视地扫着眼前的商品。

沈初宇等在一旁，盯着手里的苹果撇嘴。等到那个顾客走了，他又迎上前：“哥，你还在生气吗？”

“身体是你自己的，伤了你自己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续简直要气死了，说了多少次不要跟人起冲突，不要打架，他还是当作耳边风一样吹掉了。每次都是这样，打完架满身是伤地回来，可怜兮兮地求原谅，真不知道是他的原谅不值钱还是小宇的承诺不值钱。

“哎哟哥……别这样嘛……”

沈初宇试图用惯用的伎俩求得哥哥的原谅：“下次我绝对……”

“没有下次了，你走吧。”

不动一次真格，他永远不会长大。

沈初宇听着哥哥冷冰冰的话抿嘴，他伸手去拉哥哥的衣服：“哥……”

沈续抬手扯开：“我觉得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以后不需要我了。”

明天发工资，他准备自己回孤儿院，让小宇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沈初宇看着哥哥的背影愣住，他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沈初宇有些慌：“哥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沈续整理着一点也不乱的桌面没有吭声，沈初宇着急地凑近又问了一遍。沈续拂开他倚到收银台的身子：“明天我走了，你自己留在A市吧。”

有顾客推着购物车过来，沈续又伸手拂了一下他，沈初宇往后退了两步。

“顾客您好，请问有会员卡吗？”

“没有。”

沈初宇站在后面看着哥哥忙碌的背影，眼里逐渐蓄上眼泪。结账的人看见他的样子挑眉，不自觉地一直打量他。

沈续回头看着他的腿皱眉轻声又不失力度地说了句：“别在这儿影响我工作。”

沈初宇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拿塑料袋，扫码，找钱……就是没有再回过头。

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他捏着苹果的手在发抖。

哥哥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他转身木讷地向外走，沈续瞥了眼他颓然的背影有些不忍，又瞬间清醒，狠心地转回头。

狠心一点，他才会懂事。

沈初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超市，怎么上了地铁，又怎么走到了餐厅外。

他想跟于莱聊聊天。

咖啡厅。

袁皓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刚抽了两口看见远处走来的身影赶紧起身：“义爷。”

他将对面的椅子拉开，王义走近坐下。

“那几笔债怎么样了？”

袁皓替他点燃烟坐回座位恭恭敬敬地回答：“已经追回来了三笔，还剩一笔估计下周能搞定。”

王义扬了扬嘴角：“你可以啊。刚加入没多长时间就替我了了这几笔烦恼。”

“应该的。”

袁皓想起当初没钱，经常到处偷电瓶车去卖。有次刚得手就被车的主人抓住要送警察局，要不是在附近收债的王义撞见慷慨地帮他赔了钱，他现在估计还在里边儿蹲着呢。

“今天怎么约这儿了？”

王义掸了掸烟灰，袁皓朝对街看了看：“实不相瞒，本来是想要义爷帮忙收拾个小子，没想到那小子跑了。”

“哦？他怎么你了？”

“妈的。欺负我兄弟，我去收拾他，结果遭他暗算，还赔了俩兄弟进去蹲了几天。”

王义抬眼看了看他：“多大？”

“瞅着也就二十来岁吧。”

王义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几个大老爷们儿还斗不过个二十来岁的小子？”

袁皓抿嘴将脑袋偏向一旁，他知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丢人。突然瞥到街对面的那个身影，他激动地站起来：“就那小子！”

王义顺着他的手望过去，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餐厅外一动不动。

他将还剩一截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缓缓起身。袁皓看着他起身连忙弯腰：“义爷要走了？”

“走呗，你替我收了三笔账，我得还你个人情啊。”

袁皓心里一喜，看着王义身旁的几个兄弟抱拳：“义爷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