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搭着太监的胳膊,侍卫在她近旁护着,出了府邸院门。府外围着老百姓,她不经意的看着,便看到荣禄远远地站着,她知道他会过来送行,果然看到了他。荣禄对她点点头,她也点头回应,便坐进了轿子里。
太监拉着长音喊着:“回宫。”轿夫抬起轿子,同时鞭炮声响起,以及隐隐约约的哭喊声。玉兰想掀开帘子再看看这地方,胳膊却没有抬起来了,一瞬间放松下来。走吧,再也不会回到这地方了,若是回来,非得活得霞光万丈方可。
她带着燕儿进宫,燕儿跟着轿子走着,等她听不到嘈杂声了,掀开轿帘看着燕儿:“别哭了。”
燕儿破涕为笑,点着头:“奴婢又难过又高兴。”
玉兰笑着:“不要难过了,咱们是去皇宫,是享福去了。”燕儿点头应着。
来到紫禁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燕儿轻轻地说着:“小姐,到了。”
玉兰没有吱声,轿子停稳了,燕儿又轻轻地说着:“小姐,到了,下轿吧。”
玉兰仍旧没有吱声,一个老嬷嬷朝轿子走过来了,燕儿对她福福身:“嬷嬷过来了。”又隔着轿帘,对着玉兰唤道:“主儿,教引嬷嬷来了。”
玉兰还是没有吱声,嬷嬷走到跟前,说话了:“星烛在此恭候贵人,贵人请下轿吧。”
玉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飞散的神思聚合到了一起,她掀开帘子朝外看着,太阳正好射出光芒,刺了她的眼。燕儿又唤道:“小姐,到了。”
星烛接话道:“红日当头照,是个好兆头,贵人下轿吧。”
她点头应着:“嬷嬷好。”合上了帘子,要出来了。
星烛这时又说道:“贵人怕是不舍得离家吧?自古女儿出嫁都是如此,适应适应就好了。”
玉兰应着:“谢谢嬷嬷,这就下来。”舒口气,带着笑意,掀开了轿帘。红墙金瓦再次映入眼帘,敬畏之心也再次袭来,星烛伸过来手,温柔地声音又响起:“奴婢扶贵人出来。”
玉兰扶着星烛出了轿子,欠欠身:“多谢嬷嬷。”燕儿也跟着行礼。
星烛笑着:“贵人还是这样客气,真真折煞奴婢了,您是主子,我是奴才,贵人切勿多礼。”行着礼:“恭喜贵人入宫,奴婢愿您雨露不断,宠冠六宫。星烛指路,光辉灿烂,贵人请跟奴婢来,奴婢引着您回宫。”
玉兰站着不动,转着头四处的看着,只有望不到边的红墙。笑道:“嬷嬷名字吉利,多谢嬷嬷。”
星烛面带笑意,接着道:“这里是紫禁城,是皇宫,这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富贵的地方了,贵人请吧。”
玉兰收回目光,对着星烛笑着,伸手搭着燕儿的胳膊:“咱们进去吧。”
星烛接着道:“奴婢刚才扶贵人一下,贵人有些发抖,在这泼天的富贵跟前,总要抖一抖才好。怕过之后就再也不会怕了,只管去随心随性的享受。”
玉兰笑着:“多谢嬷嬷开解。”
星烛引路,一边走,一边说着:“贵人居的储秀宫归属西六宫,不仅离皇上的养心殿近,还靠近御花园,是个极舒坦的地,奴婢引着您慢慢走。”
玉兰应着,燕儿道:“御花园好,可以天天闻道花香。”
储秀宫在西六宫的最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玉兰边走边四处看着。走过皇上养心殿的时候,星烛指着琉璃飞瓦恭敬地说着:“这就是养心殿,咱们皇上的寝殿,这会子皇上应该刚下朝。”
玉兰抬头看着,只能看到翘起的屋檐,心底里也不禁崇敬起来。星烛又说着:“走了这一会子了,兰主子可还害怕?”
玉兰笑着,点点头:“不怕了。”
星烛应着:“那就好。”走过养心殿,就是螽(zhōng)斯门,星烛指着长街说着:“沿着这西二长街走到头,就是贵人的储秀宫了。”
玉兰站定看着,看不到尽头,只觉得眩晕。星烛又轻轻地唤着:“贵人?”
玉兰笑着:“咱们走吧。”
燕儿扶着玉兰跨过螽斯门的门槛,谁知一只脚刚踏过去,只听“轰隆”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她们跟前,可吓了她们一跳。
星烛走在前,玉兰不自觉的抬起胳膊护住了她,星烛立即反应过来:“兰主子没事吧?”上上下下看着她。
燕儿整个人懵了,玉兰笑着:“没事,嬷嬷没事吧?”
星烛一听这个话,赶紧下跪谢罪:“奴婢惊着了主子,反让主子护着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燕儿反应过来,也学着星烛跪了下来,愧疚道:“主儿......”
玉兰扶起两人:“不打紧,你们都起来吧,我没事。”这才仔细去看砸下来的东西,原来是螽斯门的匾额掉下来了。不禁纳闷道:“好巧,这东西怎么会掉下来?”
星烛满脸的愧疚,这时守门的侍卫过来了,都赶忙问道:“嬷嬷出了什么事?”
星烛赶忙说着:“这是新入宫的主子,储秀宫的兰贵人。”不禁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匾额怎么会掉下来?差一点就砸到了贵人,贵人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脑袋就别想要了。”
侍卫们跪下来请罪:“奴才们来迟,惊扰了主子。”
玉兰笑着:“我没事,不打紧,这怪不着你们。”
星烛满脸的歉疚:“还跪着干什么,快把这匾额拿走,等着皇上过来要你们的脑袋吗?”
几个侍卫赶紧把匾额抬走,星烛又对着玉兰欠身道:“这匾要天天查验的,怕得就是哪一天掉下来砸了主子们,造办处的奴才们实在该死,奴婢回去就禀报妤妃娘娘,一个个的都得挨板子。”
玉兰跨过了门槛,抬头看着没有了匾额的螽斯门,笑道:“我没事,姑姑还是不要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刚进宫就惹出是非,招人非议,就当没有发生过罢了。”
星烛又欠着身行礼:“贵人气度大,可这和贵人无碍,这要是砸了圣上,别说造办处,整个敬事房的奴才,一个个的脑袋都别想留着了。”仍旧是满脸的歉疚:“贵人继续走吧。”想了想又说着:“可这也不算一桩坏事,贵人可知道这螽斯门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