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锋退下后,当夜章城就召集了包括邹然在内的在洛阳奔走联络意图弹劾皇甫规的一干人等。所有人商量了整整一夜,决定就用这个罪名,只有它是最直接最致命的。而且有一个好处,就是羌人反复无常,后面因为别的事情再有异常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羌人为乱断断续续已经几十载了,也不是皇甫规一人就可以完全平定的。
计谋已定,第二天章城下朝之后就召见了刘锋,和他串好了词,准备联名上书之后,带他面圣作人证。刘锋简直是求之不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在帮他!其实不要刘锋自己说,他们也决定要带刘锋去面圣,因为不管证词如何惊心,文字上的东西都赶不及亲耳听见来得震动和真实。
刘锋没等多久,机会就来了。朝堂上,章城等人联名上书之后,圣上大怒,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如此欺瞒自己,让他务必带证人前来。章城早就带上刘锋在宫门外等候。此时刘锋听见里面暴怒的声音,即便是多年征战沙场的人,此时心也悬了起来。接着就是一个宦官出来,看着刘锋道:“你就是刘锋?”
刘锋点了点头。
“快跟随我进来。”
刘锋低头快步进了宫门,看着两边排列的朝臣的脚,下拜行礼。
顶头一个声音传来,“你就是刘锋?”
“草民就是刘锋。”
“你亲耳听见皇甫规和羌人商定,用钱财做交换,让羌人诈降?”
“皇甫大人是和羌人商讨之时,草民本想禀报军务,所以无意……”刘锋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地身体几乎开始发抖起来。
“不要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刘锋猛地抬头,满脸的眼泪,“回禀圣上。皇甫规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即便我妻子在章大人手里,我也决不能说这样的话去污蔑他。今日我冒死回复圣上,这章大人和其他人昨夜连夜商谈,要我来欺瞒皇上。可是,可是我怎么能因为自己和妻子的性命,就,就去陷害他人!”
此话一出,章城惊地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抖着手指着刘锋半天,终于开口道:“你,你,你这是受了什么人指示,居然这样污蔑我,圣上明鉴,臣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说着也因为情绪激动哭了起来。
比起演技了,刘锋想到叶娘还在他手上,也逼出了眼泪,“我,我给了证词诬陷他人,已经是欺瞒圣上了,我知道这条命是没了。还请圣上看在我也曾戍边多年的份上,保我妻子安全,她已经身怀六甲,她,她实在是无辜。”
皇上看着哭得同样撕心裂肺的两人,心中疑惑,想了想,对章城道:“他的妻子——叶娘,是否在你府上?”
章城咽了咽唾沫,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说在的话,就落了证据了,说不在的话,皇上派人去搜查该如何?府里的管事能明白过来,及时把人藏起来吗?
看着迟迟不回复的章城,皇上立时明了,厉声道:“章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吾!”
章城立马跪了下去,“臣,臣不敢。这,这真的是污蔑,那个叶娘确实在我府中,我只是邀他们到府中小住,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无亲无故,你为何邀他们小住?”
“这,是大司农丞推荐的,说是一名人才。让我确认一番,是否真有才干?”
“此话属实?”
刘锋强答道:“确实如此。我也不敢欺瞒圣上。最开始我是去拜访大人,是想求得一官半职,只是后面章大人知道我是在皇甫大人麾下做事,就威逼利诱我做这件事,许诺我事成之后,可以让我归属关门内屯兵。”
刘锋完全没有想把自己摘干净,这样的话更能让人相信。
“章城!好大的胆子!即日起,你光禄勋的职位就交出来,待吾思考之后再发落你!刘锋,你关键时刻没有欺瞒吾,吾要赏你,章城许你不过是归属于关门内屯兵,吾赏你南军卫尉的职位。吾要让你们所有人都明白,忠心于吾的,吾必嘉奖,但是想要随意拿捏吾之人,吾必不能留他!刘锋,去章城府中将你妻子接出来,有敢阻拦着,先斩后奏!”
刘锋发自肺腑道:“草民万死以报!”
一个章城倒下了,其他人也就消停了。只是非要陷害皇甫规的理由是什么呢?这个理由,要皇甫大人自己给出来,让圣上心中再不生疑。所以,在刘锋到的当晚,荀羽就给徐户寄去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大约是让皇甫大人自己上书,言及被弹劾的事情,将原因引到之前问责的官员,不仅仅是那几个人的反咬而已,而是两州所有地方势力的反弹,将矛盾从私人恩怨引到两州的地方势力和皇上任命官员之间的矛盾。
徐户和不显接到信后觉得可行,李史也不得不承认这件法子极妙,这样所有的弹劾都不是针对的皇甫规,而是皇上本人了。恐怕会让那些上奏的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冬日,在皇甫大人基本处理完两州的军政事务之后,皇上招皇甫规回洛阳,论功拜为议郎。皇甫规走,自然带上了徐户。现在不显身无分文,唯一的粮食让刘锋变显后带去了洛阳,按计划是应该用不到的,不显准备去了洛阳找他拿回来。不过现在不显的吃喝就全靠徐户了,而李史的吃喝也在这上面了。因为即便是不显心里不愿意回洛阳,也不得不跟着徐户回去了。
路上,几人停歇在驿站。不显吃完饭在驿站外散步,李史跟了上来。
“李史,你也没来过驿站对吗?”
“当然,你不是一直东西往来吗?也没来过?”
“开玩笑,驿站是给达官贵人的地方,我们哪里来得了,都是住逆旅,有时候还有住荒山野岭呢。”
“越靠近洛阳,我怎么觉得你越不开心呐。林不显,你在担心什么吗?”
“哈哈哈。”不显夸张地笑着,“我能担心什么?”
“你担心你师傅荀羽呗。”
“开玩笑,我师傅聪明绝顶,哪里需要我担心。”
“那你就是担心你自己!”
不显有些心虚,“我担心自己做什么?开玩笑。不和你说了,我回屋了,天儿怪冷的。”
李史看着不显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不显,你在担心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