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不显:“你就是叫不显?”然后指着徐户道:“这个是沈楠?”
居然指名道姓了,不显脑海里迅速翻起旧事儿,没想起自己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儿,怎么这人就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了?沉默,沉默是金。
“哼哼,不想承认?在想着用的是化名,怎么还被我认出了你们?”
“呃,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显看着对方人马众多,还是先避其锋芒的好。
对面人马正中的头头儿一头雾水地听着对话,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那女子道:“萧萧,难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那萧萧一转刚才癫狂的样子,化作了小鸟依人的模样,含着泪回答:“正是。呜呜。就是他们之前联合高家诓骗我爹,害死了我哥,害得我爹入狱,我娘伤心病重。最后那些宗亲见我家无人了,霸占了我家的家产,赶萧萧出门。如果不是老天爷可怜我,让萧萧遇见你,真不是萧萧会沦落到什么境地。”
那萧萧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那头头哪里见得了自己的女人这么伤心,一时豪情万丈,要替她讨回公道。
不显仍是一脸疑惑:“稍等一下,我还是没搞清楚,请问你是?”
看着不显记不起来她,那萧萧怒火更盛:“哼,还装。记得安定郡的盛府吗?当初我哥因为那个姓贺的女人入狱。沈楠,你假装给我爹出计策,实际上却反水,联合高家对付我们。最后我哥判罪死了,我爹因为联合县官制造假证被追究入狱,不久那高家暗中下毒手,我爹爹就死在了狱中。我娘伤心病重离世。而我,沦落至此。哼!我盛萧萧!今天就要你们都偿还回来找你们!”
不显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当初盛府的案子,可是她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呢?
“疑惑怎么认出你们的?这是郭二郎,郭勇的儿子吧。你没想到我居然认识郭二郎对吧。哼,我府中先前教书的先生年老回家了,我挂念他曾去看过几回,那时候郭二郎就在先生那里,先生还和我夸赞了这个孩子天资如何聪颖,所以我印象深刻。当初你们让郭勇作伪证,带走了郭二郎。可也就是他,让我认出了你们来。如今我这一路来受的苦都值了!”
不显赶紧甩锅:“其实我们也是听命于高家。当初没想连累了你爹也入狱了。”
“哼,是,高家是元凶,所以他们阖家呀,都没了。这也亏得赵大哥帮我报仇。”最后一句那叫一个娇滴滴婉转。
“那如今,这个仇我也帮萧萧报了。你以后可就不许再苦着脸了哈。”那头头儿说着就催动马匹上去。
不显连忙下车指着二郎说:“盛大小姐,这郭二郎实际毫不知情,他父亲也是被迫的,这也怪罪不到他身上吧。另外,”不显又指了指徐户:“这不是沈楠。你既然知道了当初的事情,应该也是好好调查过一番的。我师傅是自称谋士去的,你看徐户这英勇健壮的模样,哪里有谋士的样子。看他的样子,你爹应该也不会相信吧。他只是我们的护卫。”
盛萧萧有些狐疑:“那沈楠在哪里?店家只知道你叫不显,你唤他作师傅。他真名叫什么?说出来,我或许还能让你死前不受那么多苦。”
不显丝毫没有犹豫地将荀羽出卖了,因为她就不信他们能杀到洛阳去。
”我师傅叫荀羽,颍川荀氏一族。我们当时会从西域贩货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了这件事,所以……”
盛萧萧:“那他现在在哪里?”
“洛阳,被征辟做了郎官。”
盛萧萧笑了:“我信你几分,可是,宁可杀错,我也不会放过哪怕一人。赵大哥,那个女的,要活口,再怎么也可以犒劳犒劳兄弟们嘛。”继而用口型对不显说道:“我受的苦,你也要尝尝。”
又是这一套,不显只好“噌”一声又抽出匕首对准自己。徐户本来警惕地看着对面,蓄势待发,被这声音惊得回头,焦急道:“不显,带二郎上马,我带你们冲出去!”
不显想了想,将二郎扶上马去,自己仍不上去。
眼看对面的人马已经要冲到跟前了,徐户焦急道:“赶紧上来!”
不显摇了摇头,“徐大哥,你带二郎应该能冲出去,再带上我,一拖二,带不走的,你相信我,我有办法救自己,你们快走。”
二郎见状就要下马,不显一用力,刀刃见血:“你们是想现在就逼死我?信我!”
徐户知道不显说到做到,只能一咬牙,掉头猛踢马肚逃走。
几乎也就一瞬,不显就被贼匪包围了,但是他们却始终追不上徐户,有几个快的,刚一近身,就被徐户挥刀砍倒了。不显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哼,他们跑了,你却跑不掉,想死?你就算死了,我也放不过你。我呀,会将你的尸身一片片儿分了,抹上盐,晒成人干儿,正好咱们兄弟近来缺粮食呢。”盛萧萧已经下得马来,依偎着那首领穿过贼匪走到了不显跟前。
听到盛萧萧的话之后,就在这短短几步路之间,不显想到了一个主意。刚才和徐户说自己有办法是哄他离开的,否则他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现在的话,作为一个生意人,只好和对方谈生意了。
不显笑了:“我可不想死,也不想被你们吃进肚子里。这位是首领,赵大哥?”
“是又怎么样?”
“我同你做笔交易吧。你放了我,我给你两千石粮食如何?”
那姓赵的头领明显有些心动,盛萧萧赶紧撒娇:“赵大哥,你可别信这个贱人的话,你说了要帮我报仇的。”
不显望着那首领:“如今又是黄河发大水,又是蝗灾的,粮食也不好抢吧。普通人家的粮食就那么点,富人家里的倒是多,可那堡坞修的,谁能攻打进去啊,就是打进去了,得折损多少兄弟啊。这些兄弟们跟着您肯定也是不想丢掉性命的,是吧。被迫出来四处奔波,也是为了衣食钱财。我这两千石粮食,再怎么够您这些兄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那抢来的金银钱财再好,也不能饱肚子不是?”
“你有这么多粮食?都在哪里?”
看这生意有门,不显正经解释道:“这位大哥您也知道,如今哪个大户人家不屯粮啊,这一年年天灾人祸不断的。我一直行商赚的钱全部都买了粮食,就是等着荒年的时候卖好价钱。我没钱修得那些坞堡,所以我把粮食都偷偷运到我家山上的山洞里藏起来。赵大哥要是答应放过我,我这就可以带路。”
那姓赵的首领想着面前这人说的是实话,如今虽然抢的些钱财,但是粮食确实不够。只是看着这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怎么下得了决心?但这人的话一出,后面的兄弟都看着他,如果为了一个女人就置兄弟们于危险之中,这个首领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久了。想好之后,那姓赵的首领就点头答应。
不显笑道:“君子也,驷不及舌。您说的话,可要算数。”
赵首领一挥手:“那是自然!”
旁边的美人儿一听,差点哭晕过去,那首领连忙接住,又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那美人儿才好些了。
虽然听不到,不显也猜得到,估计是让自己带路完了再言而无信地宰了自己,不然盛萧萧哪里肯罢休,恐怕要以命相协的。这些个贼匪的话,哪里有值得相信的,驷不及舌,是君子才有的品质,可见世人推崇孔子、推崇儒家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这下子,不一定保得了性命了。
“先说好,我一个弱女子,可不许旁人近我身,否则我这一刀下去了结了自己,你们也没了粮食。”
盛萧萧:“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盛姑娘,你看看你们的人马,你觉得我跑得了吗?”
不显坐上了马车,领着人马往回走。既然是贼匪,也是鬼鬼祟祟,为了躲避官府昼伏夜出,到了第三天才回到了南阳。
不显带他们直接从山上抄小道到了山洞,洞口确实隐秘,外面看着也就只容一人进入的宽窄,进去之后才是别有一番洞天。越往洞内走,也没了光线,后面的人纷纷举起了火把,不显也取来一把。在不显的带领下行走在岔路小道里。最后从一条小道出来,豁然开阔起来,不显嘱咐各人要小心,只能沿着边上走,旁边就是深渊,深不可测。后面的人小心举着火把照过去,果然漆黑一片,看不见底。
就这么没走几步,不显转过身对后面的盛萧萧笑了笑:“当初只想着替贺姑娘伸冤,不曾想害了你,是我对不住。可我也不能任你宰割,告辞了。”
盛萧萧觉着她这话不对,刚想喊人抓住她,就见不显纵身一跳,跃下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