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波自从失去徐曼的消息后，也曾想过两人再次相见的场景，却没想到是工作上的交集，那天林柯拿来签约文件时，他看见徐曼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后来翻看了她的资料，才确认是同一个人。

徐曼来公司谈项目之前，程波把剧本的故事大纲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和现实重合的地方很多。

不知道徐曼有没有留意，这个故事中的男主角处处都是陈嘉良的影子，那个曾经在别人眼中与徐曼般配无比的男生，在这个虚构的故事里也是重头戏。

算起来两人也算是将近三年没见了，徐曼没什么变化，从言谈到着装还都是以前的风格，程波穿着睡衣躺着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处世更加圆滑，言谈举止也更加得体，当然，事业成功所带来的财富也提升了他整个的生活标准，记得他当时全款买下这个繁华地带的公寓时，他在窗前站了整整一晚，窗外那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让他的野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成就感淡去，随之而来的是空落落的心情，后来他又买了更大的一套房子，却依日没有安定的感觉。

这两年事业的发展让他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精英，独自一人吃尽苦头将他抚养长大的妈妈也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似乎一切都很好，但程波心里却经常泛起不安，他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到今天这种成就，中间每一步其实都心酸无比，公司的快速发展也让他很惶恐，他害怕某天突然从高处跌落，害怕在推杯换盏之间丢了自己，害怕自己一步步成为不择手段的所谓的顶尖人士。

徐曼的亳无改变带给他一丝安心的感觉，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搅了几搅还是原来的样子，让程波觉得，他现在依旧可以是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少年，依旧可以在各种商业潜规则里保住本心。

创业之初，他一直告诉手下的人，这个行业最忌讳的就是不知改变，可短短三年的社会经验就让他觉得，最可怕的也是人心的改变。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这么大，现在看窗外的夜景，也觉得顺眼了许多，想着想着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和徐曼这种人打交道向来不费事，虽然程波没有参与后续的项目进程，但从林柯汇报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很顺利。

项目结束后，两人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直到大学同学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天徐伟打电话给他，开门见山：“程波，这周末有个大学同学的局，过来聚一下呗。”

程波这几年忙于创业，很少有机会参与同学聚会，而且随着毕业时间延长，也越来越少有人去组织聚会，这还是公司稳定下来后收到的第一次邀约，所以也没多想就顺口答应:“行啊，都谁去啊？”

“就我们班同学，估计也来不了几个，还有我一朋友，你应该见过，我们毕业前好像一起吃过饭。”

“那行，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挂了电话就继续工作，几分钟后脑子里轰的一下，徐伟的朋友，一起吃过饭，那不就是陈嘉良嘛，心里一边想着，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等一下，我可不希望再次听到你说没空的话啊。“徐伟不等程波开口就说道。

“不是，就是想问你一下，你那个朋友是谁啊?”

“陈嘉良啊，怎么了?你应该有印象吧，大学时候不是和徐曼在一起嘛，唉，他们俩最后也挺尴尬的，不过我想着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就托人要到了徐曼的号码，给她打了电话，她有些犹豫，还没回复我。”

程波闻言沉默了几秒，徐伟有些纳闷:“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我记错人了，就是问一下，那没事，我周末会准时过去的。”

挂了电话，程波思绪繁乱，他有些害怕徐曼周末去赴约，却又希望她能去，天人交战会儿后，也不明白自己在这ル纠结个什么劲儿，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却也没抓住，理了半天，越理越乱。

兜兜转转几个回合，一段旧事也不知能搅乱几池水。

犹豫几番，程波还是没有拨出徐曼的电话，因为自己实在没有立场去探听或者劝说什么，在徐曼和陈嘉良那场人尽皆知的故事里，他终究只是看客。

徐曼有些迟疑，倒不是自己的原因，她本来就不是粘粘糊糊的人，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没必要一副放不下的可怜样子，毕竟，“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主角才有的特权，她担心的是陈嘉良，害怕这一去，两个人又扯出新的恩怨，徐伟这通电话，还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自己思索不出结果，只好打给凌菲。

“喂”凌菲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这么娇弱？”徐曼不自觉调侃到。

“别提了，刚伺候完一个大明星，你说现在的艺人也是厉害啊，代表作都没有，就到处摆谱，不清楚自己外形的优势劣势，还挑三拣四。”

徐曼嘴角含笑听她抱怨一通，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凌菲念念叨叨还挺舒服的，就好像把她从人迹罕至的荒漠拉扯回了烟火气息浓厚的生活小巷。

而凌菲也习惯了徐曼不开口回应，单单凭呼吸声知道她还在听就够了，自己吐槽一番，心里无比舒畅，这才想起问一句：“你找我有事？”

“我大学同学给我打电话，说这周末聚会。”徐曼轻声道。

“那你去啊，你也好久没和同学联系了，是该参加一下聚会，至少拉拢一些人脉，干你这行，资源还是挺重要的。”凌菲盯着自己刚做好的一只美甲看了看，对美甲小妹点点头，表示颜色很满意。

发现徐曼那边沉默了，凌菲突然嗓门变大：“怎么了？你别告诉我，夏岚回来了？”

“不是。”几秒后，徐曼又开口道：“是陈嘉良，他和我们班徐伟认识，关系还不错，刚好都在上海，就也约了他。”

“我说这哥们儿是猪吗？班级聚会叫别院的干什么？而且明知道你们俩的事，这不是搞事吗？”凌菲无语地说。

听到凌菲形容徐伟的话，徐曼没忍住笑出了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估计也没想这么多。”

“你还能笑得出来？”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

“那你什么打算？”

徐曼按了免提，一边打开冰箱拿出要做午饭的食材，一边开口：“我是觉得，这么多年都不和同学联系，人家又费劲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再拒绝就不好了，可是···”

“别可是了。”凌菲直接打断她的话：“我周末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忙你的。”

“我又没什么事，再说了，说不定还能在聚会上结识到单身帅哥呢，何乐而不为啊？”

徐曼笑：“好，那凌大小姐随意，我做饭了，先挂了。”

“等一下，有人去你家吃饭？”

“没有啊，我自己在家。”

“那你让黄子铭买点给你送过去不久行了，自己费什么劲儿啊。”

“自己做的好吃点，再说了，这点小事，何必再麻烦他。”

凌菲指甲已经做完，起身往外走，隔着十几米按了车门钥匙：“你倒是给他省事儿，黄子铭遇上你这样的主子，还真是烧高香了，你加一碗饭，我现在去你那里吃饭。”

关上车门，凌菲坐在那里发愣了十几分钟，打开手机，滑动通讯录，手指在陈嘉良名字那一栏来来回回几次，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叹了口气，启动车子驶了出去。

自从上次徐曼告诉她在乌镇遇见陈嘉良后，她就开始多方打听，找到了陈嘉良的各种联系方式，可是，这个号码存进来之后也没用过，毕竟，她并不没有信心处理好这桩陈年往事。

想了想，这次聚会也不是什么坏事，两人上次在乌镇碰面，却没有说开，这或许也是个机会，再不济，还有自己陪着徐曼，至少不会出什么岔子。

一切事情都等到聚会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