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往事(1 / 1)苏不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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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嘉良在当晚发送每日一句的“晚安”时,终于得到了回复,只不过是个系统提示的感叹号。

他一时有些愣神,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堵得胸口发闷,从小到大掌控所有事情的习惯,让他生出了旁人无法相比的自信,哪怕现在创业艰难,他依旧可以预见自己将来在行业里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桀骜。

可徐曼,当年就让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这个概念,现在,这一概念又成功进化到了“很不确定”,这种感觉,哪是一句挫败能形容得了。

陈嘉良退出微信页面,打开通讯录,电话号码还在,昔日同窗,总不至于连电话都拉黑吧,转动手指拨过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电话在拨号成功的几秒后就传来一小声“嘟”,然后是机械标准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呵”陈嘉良勾勾唇角,心里滚了几滚,嘴里也只蹦出两个字:“很好”,果然是徐曼,处理事情永远不留余地,连电话也拉黑了。

一腔气闷,想靠酒精发泄,却在打开酒柜时才发现,之前储存的满满一箱红酒,仅剩快见底的一瓶了,他捏了捏眉心,最近似乎喝酒太多了····

随手套了件衣服出门,顺便给孙涛发了条信息:老地方,出来喝酒。

孙涛毕业后也直接留在了上海,同为社畜,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聊以慰藉,他接到陈嘉良消息时正在自己的出租屋打游戏,回了个“好”,便速战速决结束游戏,去了约定酒吧。

等他赶到酒吧,穿过群魔乱舞终于在角落的卡座找到陈嘉良时,他桌面上的酒已经下去了大半瓶。

“卧槽!”当孙涛看清酒瓶子时,不自觉感慨了一声,这是40多度的白兰地,他伸手抢过陈嘉良快递进嘴里的杯子:“你这是干嘛呢?想要用酒精英勇就义?”

“拿过来!”陈嘉良人没有动,只是伸着手指勾了勾。

孙涛没理他,拦过旁边的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

“你失恋了?”孙涛贱兮兮地开口,他知道陈嘉良最近工作不顺,本来就是想随口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

却不曾想陈嘉良淡淡应了一声:“嗯。”

“????”孙涛不可置信地看过去,那句被淹没在震耳音乐中的“嗯”让他有些懵圈,都没听说他恋,怎么就失了?如果不是两个人离得近,他都觉得那句回应是个幻觉了。

“不是,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呀?”孙涛将服务员刚送来的温水塞到他手里。

陈嘉良终于抬眼看着他:“徐曼前一阵回国了。”

“啊?之前不听说她要在英国定居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孙涛下意识问出口,随即反应过来:“她····你们见过了?”

陈嘉良没吭声,只是起身拿过刚才被孙涛放到桌边的酒杯,一口一口灌进了嘴里,酒精划过食道的灼热感,似乎也能温暖一下冰冷的心脏。

孙涛默默拿过一个空酒杯给自己也倒了酒,一时不知说些什么,陈嘉良和徐曼当年闹掰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刚得知那件事时,他曾试图劝陈嘉良“徐曼不像是那种人,你还是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吧。”

不料陈嘉良反应特别大,发了一通脾气,还说了一句让人心肝发颤的话:“哪怕是日夜相伴的枕边人,也可能到死都不了解对方,更何况我和她也没认识几年。”

这话凉薄得很,和陈嘉良平时阳光的形象大相径庭,孙涛当年也只以为他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而已,但作为一个外人,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后来,徐曼出国,陈嘉良工作,成了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着。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是怎么死的?”陈嘉良靠近孙涛的耳朵突然开口。

孙涛转过头,发现陈嘉良的眼神越过他看着纸醉金迷的舞池,不知道是不是音乐声太大,孙涛总觉得今晚听到的话都像幻听,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摇摇头,陈嘉良估计也没看见。

又过了很久,陈嘉良终于放下手里的酒杯,拍拍孙涛的肩膀:“出去走走吧。”

两人步行去酒吧附近的江边,孙涛一路上都在担心陈嘉良虚浮的脚步突然踩空,终于靠到了栏杆上,他一颗心才算放下。

“我妈在我高中时车祸过世了”陈嘉良淡淡开口:“我本来以为是意外,后来···”

孙涛心又揪了起来,陈嘉良这个后来隔了好几分钟才续上:“后来,发现我爸赶到医院时,站在我妈遗体面前,还不停发微信,我一时气闷,夺过手机,想知道他多么重要的工作,竟然大过意外过世的老婆。不巧的是,页面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聊天···他在外面有人了,我妈去世那天,他和那个女人约了酒店见面,而我妈出车祸的地方,就在那个酒店附近。”

陈嘉良顿了几秒,大口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才继续道:“我拿着手机质问我爸,他承认了出轨,却始终咬定我妈的车祸和这件事无关,我妈的手机在车祸时被撞得稀烂,我找不到其他证据,可谁知道,真相来得比我想象还快,当晚我舅舅得知我妈的车祸后,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说我妈早就发现我爸不对劲,跟他哭诉过好几次,那段时间我妈想办法偷偷看了我爸的微信,那天···那天就是去捉奸的···”

到此刻,孙涛才彻底明白,陈嘉良当年的凉薄从何而来。

也许是陈年的伤疤骤然见了空气,也许只是酒气上了头,陈嘉良忽然有些浑身发虚,加上头顶还在一阵一阵的偏头痛,让他有些站不住脚,转过身背靠到栏杆轻轻道:“叫个车送我回家吧,累了,想睡觉。”

回去的路上,陈嘉良闭目养神,孙涛也只是看着窗外划过的灯红酒绿什么也没说,能说什么呢?说到底,旁人的安慰,大多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陈嘉良也不需要他现在补上一句陈年的“节哀”。

将陈嘉良扶到沙发上坐下,孙涛刚要去厨房倒些热水,就听见陈嘉良声音微颤着开了口:“你当年说得对,徐曼不是那样的人。”

“那件事之后,你们联系过吗?”孙涛接完热水,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坐在陈嘉良对面的沙发凳上。

“联系过,毕业差不多快一年的时候,夏岚给我发了邮件,说当年的事情···是她设的局。”

“夏岚?她为什么?她不是徐曼好朋友吗?”孙涛有些诧异。

陈嘉良起身走到酒柜,孙涛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出声:“别喝了····”

陈嘉良拿出那个快见底的瓶子朝他晃了晃:“一点,不碍事。”顺手带过来两个小酒杯,一人一杯底就分完了,陈嘉良将酒瓶随手丢进了桌边的垃圾桶:“是啊,她们是好朋友,怪我···”

“怎么就怪你了?你什么时候得罪夏岚的?”孙涛百思不得其解,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即一个想法闪过脑海:“夏岚···她喜欢你?”

“嗯”陈嘉良淡淡应了声:“从高中开始的····我一直不知道。”

对于一个代码狗来说,这狗血的感情纠葛似乎有些信息量过大,孙涛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将那本就不多的两口酒闷了后开口:“那你重新见了徐曼,有没有跟她说清楚?”

“她知道。”陈嘉良扯扯嘴角:“邮件里说,夏岚当年就在那个房间的里屋,可徐曼却没提起,她多骄傲啊,要的是我无条件的信任,可我给不了。”

“嘉良····”

陈嘉良打断孙涛的话:“你知道吗?徐曼这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其实骨子里硬得很,我的道歉她照单全收,嘴上说着原谅了,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陈嘉良勿近’,她其实,很介意。”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死不相往来吧”陈嘉良都有些想笑:“不过是她单方面的,微信电话都把我拉黑了。”说着话起身想要去卫生间洗把脸,却脚下踉跄差点摔倒,还好孙涛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卧槽,你酒量不是很好吗?今晚怎么回事?”孙涛架着他往卧室里走。

“谁知道呢。”陈嘉良的确也使不上劲,由着孙涛将他放到了床上,眼皮都不想抬了。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吧,有事再打我电话。”孙涛说完等了一会儿,陈嘉良呼吸平稳没有回话,他叹了口气往外走,手碰到门把手时想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当年的事,徐曼没有错,夏岚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但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了,不如····看开些吧。”说完他带上门离开了。

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伤口,谁又有资格去指责谁呢?

凌晨的夜晚格外安静,安静到仿佛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陈嘉良闭着的眼睛依然有些泛酸,他对着空气喃喃道:“我知道,可我···不甘心啊。”

许多人和事,到真正失去时,才会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

而不甘心,除了充当一时懦弱的理由,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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