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将前三个项目细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后，徐曼打开电脑，准备登录工作室的邮箱，因平时很少直接查看商务消息，甚至连密码都想不起来，黄子铭一边吐槽她对工作不上心，一边走过来帮她输入密码。

徐曼心里是紧张的，她是个念旧的人，撇开当年那个狗血的误会不说，夏岚对她是真的不错，拉着邮箱列表往下翻时，她能感觉到自己过快的心跳，直到看见那句：“徐曼，你好，我是孙涛”，她在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期待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现在，她还算不清和夏岚之间的那笔糊涂账。

点开邮件，内容很简短：“徐曼，你好，我是孙涛，拿不到你的私人联系方式，只能在网上找了你工作室的邮箱和电话，之前打电话没人接，就发邮件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见，如果你看到，麻烦联系我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孙涛这人，简直就是程序员中的异类，大大咧咧，热爱交友，情商高，长得也人模狗样，大学时整天念叨着要脱单，却懒得在恋爱上花费精力，大把时间都用来出去旅游玩乐。

徐曼和他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因为陈嘉良的关系，一起吃过几次饭而已，他忽然发邮件，自然是因为陈嘉良，叹了口气，徐曼将邮件上留的电话存好，准备晚上打过去问一问，毕竟是自己的事，惊扰了这么多旁人也不好。

临下班的时候，徐曼走到黄子铭位置上：“这周末有空吗？”

黄子铭双手环胸往后靠了靠，一副即将受欺负的小媳妇儿样：“怎么，你要约我？我可告诉你，虽然我爱钱，但决不接受潜规则！”

要是眼球再灵活一点，徐曼铁定将白眼翻到天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点值得潜规则”不待黄子铭反驳，她接着道：”这周末在我家请吃饭，没事的话，你带上两个小孩也过去吧。”

黄子铭应了一声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突然请吃饭啊？”

“主要请程波，你们算蹭饭的。”徐曼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噢~”黄子铭发出了一声千回百转的感叹，像极了高中时对着男女同学乱起哄的傻小子，完了心里还一阵窃喜，仿佛掌握了最惊天动地的秘密，毕竟，偶像的感情动向···的确挺带劲儿的。

徐曼下班后，又往医院拐了一趟，她家太上皇老徐同志，点名要吃某家灌汤包，她只好买了送过去，谁知那二老醉翁之意不在酒，赵秋霖佯装不在意地说：“小程有两天没来了..”

“他为什么要过来？”徐曼莫名其妙。

“他上次还说，下次再给我做好吃的呢！”徐慕航接道。

“爸”徐曼一脸正色：“我觉得您这脸皮厚度，容易误人子弟，要不然趁着养身体，提前退休了吧。”

“怎么说话呢？你爸要是误人子弟，能把你教得这么好？”老徐同志还没什么反应，赵女士就先急了。

得！秀恩爱秀成这样，顺道把徐曼也夸了，那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收拾收拾自行告退，出门前，她老爸还不死心叮嘱了一句：“下次带小程一起过来啊。”

回到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拨出了孙涛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声音：“喂。”还夹杂着键盘劈里啪啦的响动。

“呃...你好，请问是孙涛吗？我是徐曼。“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单凭声音，她实在是对不上号。

“啊，徐曼，我还以为联系不上呢。“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实在不知道如何寒暄，徐曼只好切入正题。

“嗯...是这样的”孙涛声音有些迟疑：“你最近有空的话，方便见一面吗？“

“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徐曼直接道：“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电话讲不行？”

“事情有些复杂，我还是想当面跟你讲清楚。”孙涛坚持道，静默一会儿后又出声：“徐曼，当年···嘉良是有苦衷的。”

苦衷？又是这个词，徐曼觉得有些好笑，人人都有苦衷，就她没有。

她得承认，自己很幸运，从出生到现在一路都顺风顺水，父母恩爱和睦，所以她体会不到夏岚那种又自傲又自卑的心态；家庭条件也算中产，所以她不必为了生存，修炼出程波那样缜密好强的心思。

她未曾受过什么委屈，当然，夏岚那件事不算，因为造就这样的结果，徐曼清楚自己也有责任，不过是年纪尚浅时，因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悲欢中产生的一个误会而已。

别人没有对不起她，她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她心太小了，小到只装得下那一点鸡零狗碎的纠葛，怎么也放不下，删除陈嘉良的联系方式，不过是自欺欺人，但是时候往前看了，既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她就去听一听陈嘉良的苦衷吧。

“好，那就明天吧，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徐曼回孙涛。

挂了电话，徐曼去书架上，抽出了那本许久未动过的《呼啸山庄》，翻过扉页，一个红色的平安符出现在眼前，她拿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当初那股檀香已经散得丁点不剩了，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作祟，她甚至觉得这个在书中躺了三年的平安符，有些历经风雨的沧桑感。

这是大三那年夏天，徐曼暑假要跟父母去泰国玩，出发的头天晚上，陈嘉良专门跑到她家楼下，别别扭扭地给了她这个平安符，徐曼当时差点惊掉下巴，毕竟，陈嘉良同学，是个只信奉科学与计算机的唯物主义拥护者。

她至今都能想起来少年脸上的纠结样：“那个····我这两天看了个空难纪录片，看得有些心慌，这个符···平时对这方面也没有研究，他们都说灵，我今天折腾了一天求来的，你好好带着，明天下飞机给我说一声。”

相比于陈嘉良平时抖机灵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徐曼觉得这个礼物最为窝心，她当时什么都没说，直接抬头亲吻了那个可爱的男孩儿...

那个令人心动的夏日夜晚，似乎就在眼前，可手上失去香火气的平安符在提醒徐曼，的确都过去了。

该好好说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