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郦,她是认识的,只是人家可不知晓她。
他的父亲是太子太师、当朝左相,又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异姓王,用林紫菀的话来说,就是好基友又拜了把子,好的与亲兄弟一般,哦,不对,应当是比亲兄弟还要好,毕竟在当今圣上登基时,真正的王爷们早就没几个活命的了。
“大哥,那卫郦差你好几岁,看来传言卫小公子芝兰玉树,果真是不假,不然哪里能让大哥这般优待?”林紫菀跟在林轩庭屁股后头,大眼睛眨了眨,眼眸中带了几分兴味,“母亲这段时日可是为了大哥的婚事费尽心思,大哥竟是为了那卫郦放着那许多的美貌佳人不管不顾,我定要告诉母亲去,让母亲亲自去看一看那卫小公子是否真如此惑人。”
“胡闹。”林玄庭颇为无奈,“整日就知道胡言乱语,让旁人听了是什么样子?”
想起那颇为瘦弱的少年,虽然年幼,却隐隐有了老师的风范,一身上下皆是大家之气,自家妹子只小了他几月,性子却是天南地北,不禁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思虑过多,不禁好笑,紫菀是女子,怎么就拿那人比较起来。
左将军府的马车从大门口缓缓行驶。
“不可喧哗,不可与旁人过多交涉,不可跨步奔跑......”
“不可离开兄长身旁,大哥,菀儿知晓了,您这都说了三遍了,我的耳朵可都要长茧子了。”林紫菀的眉毛都快扬了起来,眉眼中的兴奋掩都掩不住,她换上了一身男子装扮,手执风水牡丹折扇,描粗了眉毛,带笑的眼尾向上挑起,端是一个风流无双的公子哥儿,她这个年纪的男子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故而男生女相倒是半点不引人猜疑。
刚过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见着父亲与兄长穿那长身封腰的长袍,长身猿臂,好看得紧,便也早想试一试,偷偷让翠儿出府采办时按着她平日做衣裳量的尺寸裁出两套来,压在箱底,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方才她死皮赖脸央着林玄庭时,一时高兴就让翠儿取了出来,瞬间就让自家大哥黑了脸,差点没让她对天举誓自证清白。
燕都的街道十分繁荣,亭台楼阁林立,小摊小贩穿梭其中,叫喊声不绝于耳,林紫菀在现代什么热闹没有见过,就是每个城市一年一度的美食节都要比这个要人声鼎沸,只是她心情这会儿好得不得了,所以掀开帘子的一个小缝,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马车停在了醉仙楼门前,林玄庭报了名讳,小二便恭敬地把他们领到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里面已经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林紫菀怔了怔,那少年便已经起身,朝她兄长行了一礼,从衣袍中露出的双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这个人竟是从上到下都让林紫菀挑不出半分毛病来,无论是容貌仪态还是行为举止。
林玄庭眸中含笑,道:“这是族中小弟林.....”
“林青,我是林青。”林紫菀笑眯眯地看着他,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行了一礼,道:“我的年纪比你小上一些,以后便称你为卫兄吧,卫兄,今后请多指教。”
她言语说得认真,只是那一眨不眨的眼神却显得极为轻挑。卫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各自坐下了。
卫郦这次出来是奉他父亲的嘱咐将一叠书卷交给林玄庭,林玄庭接过书卷,翻了几页,道:“原该我到王府亲自拜访老师,只因朝中的事耽误了几日,便见不到了。劳烦小公子了。”
卫郦点了点头,道:“无妨。”
这是林紫菀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他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清亮,反倒是磁性的暗哑,却猛地砸进了林紫菀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只想听一辈子。
林紫菀很快就回过神来,暗地里啐了自己一口,居然就被美色给诱惑了……只不过,这等绝色,确实是有扰乱世间的资格。
雅间的门被轻轻地扣了几下,传来了小二放低的声音:“爷,上菜了。”
小二跪在雅间的木板上,将菜色一盘盘地端上来,林紫菀放眼看去:香椿炒豆腐,凉拌黄瓜,素三鲜,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只豆腐就两道,一滴油水都不沾,还真是符合这两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林家兄妹的母亲、左将军夫人出生蜀地,偏丈夫是个江南水乡的公子哥,半点辛辣不沾,林玄庭随了她爹,儒雅俊秀,连口味也是学了十成十,林紫菀随了母亲,无辣不欢,惯爱大鱼大肉,最受不得这些清汤寡水的。
她动了几筷子便百无聊赖地放下了,重新把视线放在了对面坐着的少年身上。
“听闻卫兄读了许多书,如今一看,果然是像从书堆中钻出来的,满身书卷气,我就不行了。”林紫菀似假似真地叹了一口气,只是眼波流转,脸上笑意更甚,连人带着屁股上的椅子往卫骊身旁挪去。
“父亲常恨我不爱读书,半点学识没有,丢了他的脸子,可我心里始终不服,那些吊书袋的夫子呆板无趣,让人听得昏昏欲睡,原本书中本该藏着的黄金屋也变成乞丐窝了。”
她脸皮厚得很,明明是她自己顽劣不堪,倒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夫子身上,卫骊向来尊师重道,哪里听过这样欺师灭祖的话来,想来也是年纪小,哪里斗得过林紫菀这样的老司机,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林紫菀心满意足地将凳子挪到了卫骊身边,离得近了,才闻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竟像是上好的端墨带着的浅香,林紫菀不禁偷偷一笑,还真是从书堆里爬出来的。
“青儿,不可胡闹。”林玄庭见惯了林紫菀胡闹的样子,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只当她顽劣,再者,在外人面前总要与她留几分面子。
林紫菀嘿嘿一笑,视线往下一瞥,却没瞧到白色的袍子,侧过头一看,好家伙,卫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又离她远了,方才分明没有听到他挪动椅子的半分声响。
“林大哥,父亲的嘱托已转达,该告辞了。”卫骊站了起来,朝林玄庭施了一礼。
林玄庭知晓他性子淡漠,也不强留,笑着道:“替我问老师好。”
卫骊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林紫菀看着他白净的侧脸,因为年纪小所以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白嫩地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偏又带着这副“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姿态,让人心里痒得很。
所以,她鬼事神差地伸手抓住他的袍子。
等她回过神来,便望向一双带着隐怒的眸子,那双眸子好看得紧,顺着目光,看到自己剥了素粽后的手和沾着几颗米粒的白净的袍子。
“呵呵呵。”林紫菀快速地抽回手,背在身后使劲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擦,越尴尬笑得越真诚,这是林紫菀在现代训练出的保命绝技之一。
“卫兄,以后你我便是兄弟了,我见你实在是投缘得紧,一见着你心里就欢喜,只想日日夜夜都与你畅谈,你可别嫌弃我这个朋友太过浅薄啊。”
她没脸没皮的,让她放过这么好看的少年心里实在是不甘,那逗弄的心思如草长花开一般漫天遍地地涨了起来。
“青儿!”林玄庭这会儿倒是真的有几分急了,这卫家的小公子芝兰玉树、脾气极好,但也不是能让她这般挑拨的理由,这……
林紫菀不顾身后兄长的警告,眼睛直直地看着卫骊,手微微收紧,心里竟有几分紧张。
卫骊垂着眸,眸子里闪过几分疑惑茫然,最后略微皱起眉,双眼看向林紫菀,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