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栈，林青先将李泗滨安置了，才和顾怜怜走了出去。杜月笙跟着他们来到了客栈，没有说什么别的，要了一件上房在他们那一层住下来。

林青正要问问顾怜怜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那对主仆也跟了过来。林青脚步一顿，想着也没什么私密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也就随她们了。

倒是顾怜怜十分不自在，跟在林青身后，脸红一片白一片，像京剧变脸一样。

林青知道他脸皮薄，逛窑子被挖出来也确实是不光彩，便哥俩好地揽住顾怜怜肩膀，道：“没事，没什么的，你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自然是不自在，这是小地方，各个方面自然没有燕都的好，若是她们侍候不好把你冒犯了，也不要紧，等回了燕都，哥哥再带你去见见世面，保证你重拾信心。”

她本是想让顾怜怜放松一些，没想到顾怜怜听了她的话后脸更红了，头恨不得扎到地里去。

“不要脸！”杜月笙啐了一口，双手抱着剑，脸上十分阴沉，道：“你自己浪荡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累别人。”

林青摸了摸鼻子，瞬间觉得十分冤枉，若是她真有那个心思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偏偏她这会儿跟一笑白菜似的——一清二白。卫骊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说话，一点都没有插嘴的意思。林青就更别奢望他能替自己说句好话了，只能转移注意力，问顾怜怜道：“方才在艳红楼是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将他们几个都关在门外？你平日里是最不会发火的，那群兔崽子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难道是老鸨给你们喝了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不对啊，我方才看见你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

“不是.......”顾怜怜急忙否认，抬起头越过林青瞧见身后站着的杜月笙时，便又住了嘴，虽然杜月笙穿了男装，但是他方才已经从林青那里知晓这是两个姑娘了。

“哎哟，你说嘛，不要紧的。我这都快急死了，那种地方的肮脏手段那么多，李泗滨那臭小子又喝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你若是中了招，连自己都看不出来，只这是伤身子的东西，怕是不小心就将好好的一个人毁了！”

她说得严重，顾怜怜倒是认真想起自己出入艳红楼的情形来，最后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眼见得林青已经蹙眉，偷偷瞥了杜月笙和晶晶一眼，将林青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林大哥，我.......我没有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里的什么东西我都没有碰，只是.......”

顾怜怜脸红了红，强忍着道：“我实在受不得那里的气氛，他们.......他们没说几句话便动手动脚......我饱读圣贤之书.......”

说到这里，林青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倒是诧异顾怜怜实在得太过了，说句笑话，男人归根到底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连杜拾遗，刚开始也是满口孔孟圣贤，结果被他们几个混的强拉到醉红楼两次便十分自得地适应了。他们这个年纪若是还在家里，也该有几个贴身侍候的启蒙了。

林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旁人可能就不这么想了。她这才知晓为什么顾怜怜要把她拉到一边来了，原来是顾及着有姑娘在场，一个大男人居然被风月场所几个穿着露骨的姑娘逼得失了往日的风度，说出去多多少少损伤了男性尊严。

只是这里在场四个人，也就只有顾怜怜还有晶晶不会武，院子就那么大，躲也躲不到哪里去。杜月笙自然不仅是听见了，而且是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林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成日和她混在一起的都是些没脸没皮的，乍然遇到顾怜怜这种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决，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情。睡一觉就没事了。”林青大晚上的来回折腾，这会儿还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走到卫骊身边，眨眨眼道：“卫兄，咱们回去休息吧，累死我了。”

她边打哈欠边往前走，卫骊闻言走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将她整个身子护得好好的，好似在防止夜黑风高某个向来不怎么靠谱的人踩到什么不该踩的跌倒。

很快两人便消失在视野中，顾怜怜看了眼旁边的杜月笙，有些犹豫，他毕竟是男子，没有自己独自走了留一个姑娘在这里的道理。

只是他实在是极少与女子打交道，深吸了一口气，紧张道：“杜姑娘，夜深了，你们两个女子在这里也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客房吧。”

杜月笙瞧着眼前比她高了一个头却看起来格外弱小的男子，若是平时旁人说这种话她心中定然不屑的，只是方才听了这人说的话，再加上他稚嫩的脸上充满真诚的眼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她突然相信眼前的少年即使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还是愿意为了她们两个孤身在外的女子出一份力，这个世上似乎真的拥有有一颗赤诚之心的人存在。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末了才觉得自己理应道谢，才又说道：“劳烦公子了。”

院子离客房就这么点距离，哪里需要一个人陪着走？又不是懵懂的稚儿。

“不用谢。”被她这么一笑，顾怜怜脸又红了红，率先走在了前面，挡住了前头吹来的风，被风一吹，身上的紧张感倒是消失了不少，道：“杜姑娘过来探亲，这是要回去了吗？”

杜月笙点头道：“出来许久，父母也该忧心了。”

她本以为自己十分强势，书中所看游记记载已够详细，没想到出来之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了。她从来不是钻牛尖的人，吃了亏，便也觉得外头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好好回家孝敬双亲。

“明日便启程回燕都了。”

“燕都？！”

顾怜怜道：“我们也该回书院了，若是杜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和我们一同走。”

杜月笙微微蹙眉，顾怜怜便觉得自己是冒犯了，也是，他们一行人皆是男子，到燕都少说还有三日的行程，她一个姑娘家，定然是不乐意的，自己还这么冒失地邀约......

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着急，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慌道：“我不是强迫姑娘......我......”

晶晶瞧着他急成那个样子，又瞧了瞧自家小姐的神色，捂嘴偷笑，道：“顾公子放心，我们正愁一路上无人相伴，若是再遇上同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我们小姐自然是愿意的。”

“这......”顾怜怜看着杜月笙。

杜月笙点了点头，道：“只是我还得做男装打扮。”

“那是自然。”顾怜怜松了一口气，道：“男装出行会便利许多，小姐.......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和我说罢，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会尽力为小姐寻来。”

杜月笙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

顾怜怜有些腼腆地笑了几声，摇了摇头，将主仆两人送了回去。

两人走后，从黑暗的墙角中冒出两个人影，林青无奈道：“这顾怜怜真是不开窍，把肉送到了他嘴里都不知晓如何咽下去。”摇了摇头：“好歹知晓邀人家姑娘一同启程，还不算无药可救。”

卫骊看着她在一边自说自话，很想按住她的脑袋瞧瞧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林青嘀嘀咕咕了一阵，回过头来，对着卫骊笑得有鼻子没眼睛，一把将卫骊的胳膊抱在怀里，道：“卫兄，咱们不管其他人的事了，走走走，睡觉去，这天气冷死了，也难为你一直陪着我还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