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门口的两大樽包着大红绸的石狮子,高挂的八盏大红灯笼,还有大红底描金字的对联。
对联写着:乐乐哼哼绵延子嗣,红红火火喜得贵子。上书:双喜临门这还真是俗得简洁明了。
林紫菀有些发愣,不可置信道:“这小子有儿子了?”
卫骊看着她,道:“皇家子嗣艰难,皇子每到十三岁便先娶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太子十三岁有子,圣上大喜,大赦天下,喜宴连办三日,举国同庆。辰王今年二十有一方得一子,已然是大龄。”
她对卫骊得印象还留在五年前那个乐观无心机的少年身上,都快忘了他原来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她有种身边的小伙伴却已经纷纷成家步入大人行列,徒留自己天真无邪于孩子阶段的惆怅和诡异感。
正说着,就有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跑了出来:“郡王爷,您来了。哎哟,小的有失远迎。”
仆从打了自己嘴巴,凑近两人小声道:“实在是府上这几日出了事,鸡飞狗跳着呢!所有人都到院子里去了,其他地方没人看。”
卫骊不动声色地往林紫菀这里侧了侧,将人隔开。
林紫菀皱了皱眉,暗道辰王府的下人便是这般随意,能在新来的客人面前编排主子的?她待会见到李泗滨要好好说将说将,一个王爷,最忌讳的便是祸从口出。
“你们王爷呢?”
早知道秦郡王冷面,仆从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听林紫菀问话,便道:“在后院呢。”
说完又补了一句:“郡王来得不巧,恐怕一时半会无法招待。”
“哦?”林紫菀笑了笑,一个荷包塞进了对方怀里,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仆从颠了颠手里的重量,乐得眉开眼笑,道:“小王孙哭闹着呢,两天了,不见夜地哭,可怜见的,小脸都哭白喽,太医院的太医都轮番来了一遍喽,没用!侧妃伤心得厉害,王爷正发脾气呢!”
见林紫菀出手阔绰,便压低声音道:“小的说句犯上的话,太医说了,让府里早日准备准备,皇家的孩子不能随便葬了。大人今日恐怕是要陪着郡王爷白跑一趟了。”
说完还悄悄看了卫骊一眼,神色带着畏惧。
林紫菀觉得好笑,想着果然燕都传言辰王与秦郡王不和不假,连辰王府一个不起眼的下人都要明里暗里地提醒自己王爷不乐意招待自己这两位客人。
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便不是林紫菀了。
“去回你们王爷,就说是郡王带了一个儿科圣手过来,保证小皇孙药到病除。我们郡王就在厅里等着,你们王爷若是想救小皇孙,便让人过来说一声,也不枉费了当年的同窗之谊;若是不愿,一盏茶之后我们便走!”
“哎哟欸,爷您可真是开的天大的玩笑,这不您和郡王两人,哪里来的圣手?太医都没招的事,你就别揽活了,小心祸从口出哎。”
林紫菀笑骂道:“让你去你就去,耽搁了时间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得嘞得嘞,小的这就给您送信去,你和大人先等着。不过王爷来不来、信不信可就不是小的的事了。”
仆从往上托了托袖子里沉甸甸的荷包,笑眯眯地走了。
林紫菀喝了一口茶水,顶好的毛尖就这么放着,实在是奢侈得很。
眼尾瞥见一旁的人也气定神闲地坐着,长腿叠放,举止如松,实在是赏心悦目。
不由好奇道:“你就不怕我信口胡诌砸了你的招牌?怎么一句话都不问我?”
若不是认识这人久了,她都要认为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变化了。
卫骊放下茶盏,道:“我信你,纵使不能,也没有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咳咳咳。”林紫菀被呛了一下,脸有些红,她怎么突然有一种祸国妖妃的感觉?只不过卫骊这莫名其妙霸道总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张冰冷如霜、正义凌然的俊脸,她实在是无法将承包某鱼塘的塘主联系起来。实在是不太适应啊!
在林紫菀纠结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匆乱的脚步声,老远就有声音在喊:“儿科圣手在哪里?快快救救我孩儿!!!”
林紫菀咽下一口水,眼前就站满了一排渴望、希冀的绿幽幽的眼神。
尬笑两声,双手撑着椅背站了起来,道:“我。我就是圣手,圣手就是我。”
绿幽幽的眼神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黯淡,为首的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貌美“妇女”惨叫一声,当即晕倒在地。
扶人、呼唤、掐人中,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林紫菀心里十分抱歉,十分没有信服力说道:“你们别看我年轻,其实我很能干的,不然你们把小孩抱来让我试试啊!”
一行人差点昏厥,那是皇孙,又不是厨房老母猪产下的猪崽子,还能让你想试就试?
“狂妄小儿!”
一个黑掺白长胡子满脸傲然的中年大叔手指戳到了林紫菀面前,不屑道:“就凭你也敢如此自称!无知小儿,耽搁医治时辰,若皇孙有何三长两短,定让你板子炒肉、皮开肉绽!”
林紫菀拂开眼前的五指山,疑惑道:“您谁啊?”
不怪林紫菀不认识太医院的服饰,燕都历来最兴服饰之风,锦衣华服、简朴清雅或甚是奇装异服,只要不裸奔,皆是浓淡相宜。
官员们朝服更是三月一换,如今眼前这位穿得便是一身胜似白无常的太医院官服,一看品阶,还不低,正六品。太医们品阶向来不高,除了当年的那位身为太医院院正的华名医,着实是举世闻名,朝廷三请六拜供着的,因妙手回春,被陛下特赐为一品中正尚书之外,其他太医都是六品靠下。
六品在太医院已然顶天了。
不过品阶问题向来不是太医们烦扰的缘由,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到寿终正寝。相反燕都官们们都对太医院礼遇有加,治好了病,感激涕零;没治好的病,就暗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久而久之,这群白衣武士便天不怕地不怕,遇谁都敢开喷,俨然是燕都另一群拥有医术的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