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菀一愣,便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出了泪。
“卫小公子,没想到你哄起人来是这个样子的,真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男,太直男了。
不过她这一笑,倒是真把方才在辰王府沾染的那些郁闷散了七八分。
如此一想,卫郦拉她来这里,恐怕也是看出她心里的不高兴来吧。这个人表面不动声色、看不出来半点柔情,只是这细枝末节,却足以让她感动。
林紫菀一口气将冰碗吃完,冲着卫郦笑:“老公~你真好~”
卫郦在桌上放了银子,朝林紫菀伸出手,两人手握在一起,散步回郡王府。
王林路两旁栽着成排的枫树,冬末仍然光秃秃的,风一吹,枝干哗啦啦响动,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紫菀看着蜿蜒的道路,目光有些迷离,道:“五年真的是太长了。”
长得让往昔亲近的人都变了模样,让远离是非的人沉迷权利争夺。
李泗滨今日的样子,绝不是当初那个心血来潮时不时扬言要为国奉献的小王子。他有谋略、有野心,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与太子比起来,缺乏的是在京的人脉。
这恐怕也是他今日不惜自爆也要拉拢卫郦的原因。
林紫菀倒不是悲春伤秋到一定要昔日好友坚持当初清纯美好的模样。时光磨人,就算是她,如今心态也与以往改变良多。
手上的温度提醒着自己身边人的存在。她不否认自己选择与卫郦成亲是多少抱着卫家能护她林家左右的心态。再加上深知卫郦并不是会三妻四妾之人,她也不必拘泥于内宅争斗。
多少都有利用身边人的意思了。
“卫郦,我……”林紫菀停下脚步,侧过头目光灼灼地仰头看他:“你当初娶我,是为了什么?”
仔细想来,她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倒是卫郦一开始便上门提亲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让她一直没有时间去细思其中的缘由。
她作为林青时虽然也没有十分掩饰,但她敢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让身边的这些兄弟看出自己女儿身身份。她回来之后恢复自己容貌,容颜艳丽,身姿窈窕,怎么也不会与男子联系起来。再者,若是卫郦在她回来时看过她心有怀疑也就罢了,既然没有见过,却笃定她是当初女扮男装的林青上门提亲,这便不太正常了。
他又是什么时候猜出自己身份的?
林紫菀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在醉红楼那荒唐的一晚。但又很快便否定自己的猜测。
那晚之后,她深怕卫郦与他对质,所以就算上朝时也处处躲着。只是卫郦一切照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表现,以他的性子,发生那样的事情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彻彻底底不知道那件事的存在。想起那天回去之后听到醉红楼起火,也不知道他后来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逃出的。
卫郦顿了顿,看着她道:“你可还记得昭华长公主?”
林紫菀神色一变,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原来是她。”
昭华长公主,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女儿,从小聪慧,极有自己的想法,以一己之力连带生母都得皇上多看一眼。
昭华长公主,她曾经的未婚妻。
“她……”林紫菀有些犹豫,道:“她如今过得如何?”
五年前,林紫菀拒婚,直接引得圣上动了杀机,若不是父亲大哥、岐黄书院的孟教习、还有李泗滨求情,她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后来她因事被判斩首示众,多少人拍手叫好,落井下石者无数,那段时间她极为颓废,在牢中受尽折磨,倒是这位长公主念及旧情,亲自来监牢给她送了几次饭。
后来她在异地,遥遥听说她成了亲,是皇上指派的良人之子,只是后来驸马得病英年早逝,长公主没有子嗣,圣上疼惜女儿,便将她接回宫中长住。
卫郦摇了摇头:“别太过在意别人。”
林紫菀看他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瞬间魂灵心至,噗嗤一声笑道:“诶诶诶,咱们秦郡王不会是吃醋了吧?啊?诶,女人你都吃醋,真是醋坛子一个。”
卫郦的耳朵瞬间就红了,不敢说不是也不敢说是,只握紧了林紫菀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哎呀,卫小公子吃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京兆府和大理寺的公文已经下来,确认大理寺那具无名男尸是视正五品李家的独子李坤。
与此同时,本该消失的刘参出现在人前,举证李家是人口消失案的主谋,举朝震惊。
“废物!”
太子将桌上的书全部扫在地上,面部狰狞。
“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怎么还能让卫郦查到李家去?李家那批货物如今下落不明,卫郦只要一查便能查到孤的头上!”
太子有些急躁,他是没想到事情会弄到如今的地步,几个不足挂齿的人货居然能让卫郦查得这么深。
“卫郦卫郦,真是阴魂不散!”太子咬牙,如此步步紧逼倒是突然让他想起那个人在朝中时他退无可退的危机感。
“殿下不必惊慌。”
清冽如甘泉般的男声划过耳旁,那男子的声音极度温柔,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微笑,道:“李家已灭,那批货物最多也只知晓李家人的存在,只要殿下矢口否认,就算秦郡王有所怀疑,也没有证据指认殿下。”
太子来回走动,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抚,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扩越大,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陈琳,陈琳,你要帮帮孤。”太子瞪大眼睛握着陈琳的肩膀,道:“孤悉心养你兄妹十几年,你总要为孤效命才是!”
陈琳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很快便恢复了笑意,恭敬道:“殿下放心,琳愿意为殿下排除万难。如今秦郡王手中没有证据,殿下只要不自露短处,便查不到殿下身上。只是……”
陈琳笑了笑,神色温和仿佛在谈花品诗,道:“辰王那边似乎与阁老交往颇繁。”
太子大手一挥,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找阁老讨要那株三年一开的七尾兰。从小难成大器,不足为惧。你也不必整日盯着他,将心思花在正处才是。”
太子有些不满,他对这个唯一的同为嫡子的弟弟了解得十分清楚,说到底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根本就从不放在心上。所以他反而能与这位弟弟相安无事。
偏偏陈琳总是提醒他注意李泗滨,让他心里膈应的同时也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