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睛一亮,笑道:“那真真是好极了,正巧郡王府在本宫这里,也一同去吧。昭华见到同龄人,心里也一定很高兴。”
林紫菀笑容僵硬,连应和都做不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昭华见到她会不会高兴她不知道,但是自己的麻烦一定是少不了。
像个木偶一样被牵到了御花园,迎面而来的各种花香混着清风拂过发丝。一个身着淡紫色宫服的女子捧花轻抚,身姿清瘦窈窕,让人忍不住想瞧一瞧她的真容是否绝美,粉色宫人低头站了一排,足以显现女子身份的高贵。
“拜见皇后娘娘。”
宫人跪了一排,女子转过身来,露出清秀的俏脸,小巧琼鼻轻轻一皱,脸上露出一抹极轻的喜色。
“昭华拜见皇嫂。”
皇后扶起昭华,话里亲昵毕现:“好孩子,见到母后不必多礼,怎么一直不听?”
昭华笑了笑并不搭话,仿佛完全没看到一旁林紫菀的存在。
林紫菀在心里暗暗呼出一口长气,福了福身。
“妾身林紫菀,见过长公主。”
昭华看着那个黑发乌亮的头顶,女子的发盘得极美,黑发间露出白亮纤长的脖颈,再往下,便是包裹紧密的起伏。
昭华古淡无波的眼神暗藏起伏,藏在袖中的紧致护甲深深扎进掌肉中。
林紫菀也不好过,头上目光如炬,她根本不敢抬头看,除了精神上的压力,她曲着膝,发上还有身上的重量沉沉压着,脚上为了配上华重马面裙而略加增高的绣花鞋,让她维持站姿已经十分困难了。
“今日花开得真好,昭华、紫菀,快陪本宫去看看。”
皇后发话,林紫菀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敢站起身来。
昭华长公主应了声是,上前扶着皇后,淡淡地瞥了林紫菀一眼,道:“起吧。”
“谢长公主殿下。”
林紫菀快走几步,扶着皇后的另一边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死盯着一朵开得灿烂的牡丹。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繁。”昭华轻念出声。
林紫菀背脊一凉,侧着身子假装没有听见。
“听闻郡王妃才华横溢,不知道对花是否有所偏好?”
林紫菀哀叹一声,转过头,笑道:“牡丹雍容华贵,乃燕都国花,妾身最喜的便是红烈的牡丹,最明亮、最夺人眼目。”
皇后点点头,笑道:“燕都贵女多爱牡丹。”
昭华嘴边露出一抹笑意,长长得护甲轻轻划过暗红的花瓣。像是在对林紫菀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繁……世人皆爱牡丹,吾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林紫菀苦笑连连,暗骂自己当初为了潇洒盗用了周敦颐的《爱莲说》,没想到能让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长公主殿下记到现在。事到如今,也只好装傻充愣。
“好诗好诗,长公主殿下志向非妾身这等俗人可比较。”
昭华看着她眼底闪过的倾慕,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了些许疑惑。
只是今日皇后在一旁,不好细问。
斜边的花路走来一个丫鬟,朝着几人行礼后道:“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秦郡王爷在乾清殿同皇上下棋,眼看天色已晚,皇上遣奴婢过来问问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能否让郡王妃同郡王一同出宫了?”
皇后啐了一口,笑骂道:“紫菀才来本宫这里多久,就迫不及待想带回去了?本宫看不是圣上的意思,倒是琼林一时半会见不到郡王妃,想念得紧了,这才把皇上搬了出来。你回去,只消告诉他,说本宫与郡王妃相谈甚欢,今晚就留在坤宁宫了。”
林紫菀心里一惊,脱口而出:“皇后娘娘!妾身……”
她话说到一半才知晓自己冲动,这莫不是说明她霸着卫郦不放嘛,哪有刚分开几个时辰,相公一说话,便眼巴巴贴上去的,实在是太没有大家之妇的气派了。
话收不回来,脸却涨得潮红,干脆低着头假装无措。
皇后一瞧见她的脸,逗弄道:“瞧本宫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咱们郡王妃的脸都红成煮熟的大虾了,新婚燕尔,倒是本宫做了恶人了,你回去吧,也不为难琼林这小子,你告诉他,只管让她在宫门口等着,本宫稍会儿就将他的郡王妃全须全尾地送过去。”
林紫菀的脸这次是真的羞红了,她终于知道李泗滨的性格是遗传谁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青出于蓝难胜于蓝。
幸好接下来说的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昭华可能是有些累了,只在皇后提到她的时候才有礼地应了几句。
皇后也不敢真让卫郦等太久,没过一会儿便让宫里的姑姑将林紫菀送了出去。
看到巍峨的宫门前站着的颀长身影,若不是还在宫中,林紫菀真会一下子扑进他宽厚的怀里,去汲取一些属于他的温度和味道。
卫郦熟练地将她的手握进掌中,脸上露出微笑:“累吗?”
林紫菀摇了摇头,接着又快速地点了点头,绷着脸,道:“先回去吧。”
“嗯。”
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林紫菀瞬间趴卧在卫郦的大腿上。
“翠儿,快快,快把我头上的这东西取了,我快得颈椎病了。”
翠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颈椎病是什么,但已经戴了这么久,也不消这一会儿。刚出的宫门,若是让别人瞧见,可是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上前替林紫菀解下头饰。
头上的重量慢慢减轻,卫郦细心地替她按揉脖颈,指腹有力却不至于尖锐,林紫菀舒服地扭了一下脖子。
嘟囔道:“别人瞧见便瞧见呗,到时候我不认便好了,难道他们还能揪着这点不放。我不嫌丢人他们还嫌无聊呢!”
翠儿将发饰好好地收在木盒里,便矮身出去坐在了马车外。
马车内无人,林紫菀便干脆整个人趴在卫郦怀里,双手挤进他的后背,搂着他劲瘦的腰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