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去南回县啊……你不是在学士园干得挺好的？怎么突然想离开了？”

林青又惊讶又有些难过，因为顾怜怜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假话。

“怎么也不提前商量一下……泗滨那小子舍不得你，该难过了……”

顾怜怜摇了摇头，道：“我原就没有资格留京……再者燕都外多少贫困百姓，我便是从小地方出来的，知道多少孩子没得读书。”

顾怜怜笑了笑，继续道：“连努力都没有机会的小孩，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的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林大哥，你不是总说做人要重道义，虽说南回县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多少也能帮到该帮助的人。”

林青知道顾怜怜心中有痛，当年一场大饥荒将本就难以为生的小村庄毁于一旦，饿孚遍地，再没有能让他弥补的地方。

林青终究是点了点头，他尊重顾怜怜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和李泗滨不能以为他好为由将他强留在京都。

“杜家那边能同意？”

杜太爷就这么一个孙女，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即使杜月笙愿意跟着爱人奔赴天涯海角，杜家人那一关也没那么容易过。

果然见着顾怜怜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我原想让月笙留在京都，只是……”

林青这会儿真是无言以对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服了你了，我们几个不算是你的家人吗？亲家那边的事儿有我们去周旋，你尽管带着妻子去追求心中的理想吧。”

“林大哥……”顾怜怜脸露感动。

“行了行了，你可别再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新郎呢！对了。”林青看了那边的李泗滨一眼，“这件事就先别说了，至少等到婚事过了再说，我怕今晚说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就安生不了了。”

从婚礼上下来，林青撇了马车，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月光很亮，也不至于走路踩空。

她在想着自己的印刷术如何普及，又想着顾怜怜到了南回县之后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以后该怎么办，太子登基了，李泗滨该怎么办，甚至于林府该怎么办……脑海里里乱糟糟的，以往她不会想这么多，今日一想，还真是万千愁绪涌上了心头。

脚尖踢着一个石子，石头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边，停住了。

都怪卫郦，好生生地讲什么现实，害她都没理由快乐了。

讲到卫郦，也不知道他的伤口好了没，那时候一时生气，下手没个轻重，不知道伤口深不深？唉，他武功那么高的一个人，应该有躲开吧？可那天又流了那么多血……

越想越乱，越想越糟，心里的愧疚感又慢慢升腾上来。

都怪他，好端端的生什么气，说话那么严厉那么大声，自己也是被吓傻了才会那样……但脑海里又不停地闪现出那天他垂着的显得有些落寞的脸。

今晚两人也没怎么说话，自己忙得一塌糊涂，，等稍微能歇了，又拉不下脸面主动和他说话，可是看他手臂举止正常，应该也是无碍的吧？

顿了顿，往墙上一跃，直接朝着卫王府的屋顶而去。

卫王府向来安静，这会儿除了守夜的侍卫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了。

朝着卫郦院子的方向看去，灯暗着，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

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利落地双手攀在墙上，双腿在半空中晃荡，进还是不进？

守夜的侍卫陡然看到一个人影在空中飘着，刚刚戒备，就看到林青朝他们嘘了嘘。卫王府的侍卫们最认识的便是小世子这个朋友，当下道：“林公子，您这么晚还过来啊？世子也该来，这会儿估摸着还没睡呢！”

林青：“……”

这侍卫们也许是觉得天暗了人的耳朵也会变得不好，说的声忒大了些。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卫郦与日月同辉的身姿。

“世子！”

“世子！”

侍卫们纷纷行礼。

卫郦看着还挂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林青，面无表情：“下来。”

“哦。”林青纵身而下，跟着卫郦进了屋子，十分乖巧地把门合上。

林青心里有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不一会儿就转到了卫郦身上，移开，不一会儿又转到了卫郦身上。

奥修耶，这人衣服都不穿好的。

也许是要睡了，卫郦只穿着亵裤，上半身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披着，走动间透出紧致修长的腿。

林青看得差点留鼻血，眼睛却是挪不开，“你你你，衣裳能不能穿好了先？”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脸和脖子都染上了可疑的红晕，卫郦眼睛里带着笑意，说了一声“坐”，便转到屏风后去。

林青等了一会儿，听到了衣裳脱掉的声音，想着不是让他把衣裳穿好嘛，这人怎么还脱上了。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水声。

林青睁开眼，绣百鸟朝凤的座屏上依稀能看到宽阔的肩膀，几件衣裳挂在屏风上，袅袅热气从里头冒了出来。

嗯，非礼勿视……

可是想看卫郦的身材。

她正想着心痒难奈，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外头的皂角替我拿进来。”

“哦。”林青四处看了一下，随手抓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瓷罐，也没有仔细看，便径自走了进去，屋子里热气袅袅，浴桶边更是。

卫郦静静地坐着，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林青将东西放在他手边的架子上，又恋恋不舍地瞧了他一眼，胸肌、腹肌，没有一丝赘肉，配合着卫郦那张标致的小生脸……

林青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

“我出去了。”

她慌乱地转过身，可方才本来就是贴着屏风走，这会儿整张脸直接贴在了屏风上。

真是……色迷心窍。

“这是母妃的嫁妆。”

“嗯？”

林青迷迷糊糊应着。

“是母妃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林青这才仔仔细细地看着屏风的纹路，方才没有好好看，这百鸟朝凤图原来是副双面绣法。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