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连夜修书,手上的纸张扔了一团又一团,她先是说了自己的不是,再告诉顾怜怜不要轻举妄动,所有一切只做不知,虽然她也不清楚顾怜怜知道了什么,他知不知道太子就是那批私兵的幕后主人,但无论如何,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想来太子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去动一个小小的县令。
仔细措辞,最后才满意地将信用红腊封口,想了想,她从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一包银垫子和几张百元的银票,那是她刚来这个世界时担心自己准备跑路的时候准备的,自己现在左右也回不去,钱暂时用不上,这会儿以小孩将要出生,自己这个“干爹”也该祝贺为由,打算明天让人连信带银子一起送到南回县去。
做完这些,她才打算上床睡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却是被兄长叫醒了。
林玄庭过来的时候她正睡得正香,翠儿开窗的时候天边才露出一点鱼肚白。
她有时候夜不归宿,常常是林玄庭在替她打掩护,正是因为了解自己,所以兄长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打扰她。
林青穿好了衣裳,走出里间,就听得林玄庭转过身来,用极其平淡的声音说道:“辰王出事了。”
封建君主制度之下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更何况是皇宫里的人命,有时候尸体在莲花池底下腐烂成了白骨都没有人发现。可是也就是这小小的一条人命,就能引起波折。
林青在跨入皇宫的一路上都在听皇后身边的大丫鬟说清事件原委,辰王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可年纪小又是皇后唯一的儿子,所以皇后思念亲生儿子了便会把人叫回皇宫,左右李泗滨的宫殿肯定还留着,只是昨天晚上这一睡就睡出了事情来。
李泗滨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全身**的女子,身上全是暴力凌虐过的痕迹,原本就是王爷宠幸了宫中的一个女子,左右收进府里当个妾室也就罢了,偏偏这女子平白无故没了呼吸。
谁一大早醒来发现身边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还能镇静如初的,李泗滨更是不例外,当他匆匆穿着衣裳打算喊人的时候,殿门就被破开了,首当其冲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一把扑在穿上女子身上,哭得差点断了气,说是李泗滨霸占了她的亲身妹妹,强迫宫人致其死亡。
这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宫殿里的丫鬟太监眼观鼻子手观心,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清楚。可巧就巧在丽妃正好因为自己亲身儿子缠着做些异邦糕点,想着这段日子小七和李泗滨走得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能好好应对一下。
一群丫鬟侍卫同什么都不知道的丽妃对上了眼,暗道要糟,宫殿里头的女子哭声震天,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所以当事情闹到皇后和燕帝都知道,这件事不可避免的大了。
李泗滨有口难言,凌虐宫人的名声不好听,可他堂堂辰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哪里需要做这些腌臜的勾当。
林青听完了大宫女的话,反倒是没有方才那么急了,放慢脚步想了想,觉得燕帝这个老狐狸未必不知道自己儿子是被冤枉的,震怒和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只不过是在敲山打虎,警告某些人不要活跃过了度。
林青忍不住又想起南回县铁矿山那张掩在黑色斗篷下的脸,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又在琢磨着这个局她该怎么表现。
李泗滨的名声是不能这么被轻易坏掉的,林青恭敬地问着宫人:“红鸾姐姐,辰王殿下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如何说的?”
红鸾带着纹路的美艳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来,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虽然长得美艳多姿,但为人忠厚,没有丝毫野心,对皇后一心一意、忠贞不二,皇后怀孕的时候甚至想把她献给燕帝,却是被她自己拒绝了。
“皇后娘娘昨天十分高兴,所以便喝了几杯酒,辰王殿下陪着也喝可几杯,可能不胜酒力,便醉倒了,说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林青皱了皱眉,越发觉得事情漏洞百出,李泗滨的酒量可不是几杯就能倒的。
事情问到这里,她反而不急了,又问了红鸾几句话,心里有了主意,嘱咐了她去办几件事,这才举步走进宫殿。
出乎林青意料的,是承乾殿内乌泱泱的人群,燕帝、太子、卫王、她的父亲林俞长、卫郦……几乎百官皆在列,最诡异的是平时议事的宫殿中央用白布盖着一具女子尸体。
李泗滨脸色铁青,直直地站在上首,在看到林青时神态才放松许多。
林青悄悄地走进人群,站在兄长林玄庭身后,打算默默地看这场戏。
那女子的姐姐伏在尸体边上默默哭泣,似乎真的肝肠寸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个人都没了什么力气。
燕帝摆了摆手,林青新上任的那位刑部长官便一脸正气地站了出来。
声若撞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不像是在审案,倒像是在屈打成招,那宫女却是意外地不卑不亢,虽然红肿着眼睛,倒是有另外一种风情,姐妹,林青看了一眼,想着这宫女的妹妹若是也长得这个模样,倒是还有让男子强迫的可信度增加一些。
她叩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破了皮,献血从上流了下来,憎恨的目光看着李泗滨,细细诉说自己的冤屈。
李泗滨被她的目光刺了一下,烦躁地避开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忘了,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上也是一丝不挂,实在是不清楚究竟有没有把人家姑娘怎么样,可不管自己如何酒醉,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定不会做。
他这一躲避落在朝众人的眼里便成了心虚,同时对着那相依为命的姐妹二人便多了几分同情。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对待美好的事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更生出一份同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