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六章(1 / 1)霁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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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燕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看不得儿孙侵轧相残,还是专门给朝堂那群跃跃欲试的老不死的一个下马威,那道蕴含无限深意的口谕后头还好死不死地缀了一句:“望思、泽二子兄友弟恭,莫习其父辈。”

“好一个莫习其父辈!”李泗滨好不容易强忍耐着等宣旨意的人走了,一张脸情绪芬呈,抓着明黄圣旨的手青筋暴露。

这一处接一出的赤裸裸地掀开废太子和李泗滨之间的那层遮羞布,满朝文武大震,废太子和辰王满府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杨氏带着孩子侯在城门,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从红翎军那里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的小侄子,三人一马车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之下浩浩荡荡地进了城。直到进了府,将襁褓交给身边的嬷嬷,嘴角和双手才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可千万分小心也敌不过贼人心狠手辣。原等着第二天将小孩送到宫里去,结果还没熬过一晚,小王孙就毒发身亡了。

“也不知道那贼人是怎么下下的狠手,辰王早就知道这里头有诈,杨侧妃接过小王孙的时候还让御医当着红翎军的面当场检查了,照理不该出问题才是。”

“小王孙长得白嫩可爱,也不怕生人,侧妃一逗,还咯吱咯吱直笑呢,啧……造孽啊。”

“咱们侧妃娘娘心地善良,可怜见的眼睁睁看着小皇孙在自己怀里咽了气,我那日凑巧在跟前伺候,娘娘眼睛都哭肿了,哪里还能害人哩!”

那穿粉红衫的侍女面带同情,咬咬牙又禁不住说了一句:“准是被人害的,画本子我可没少看,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且不说最面的那一家子,就是寻常的兄弟也得为了家产耍好多的心思…….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丫鬟们说着闲话,主子们却是乱成一锅粥,林紫菀和红翎卫只差前后脚进了辰王府大门。

二话没说就要将杨侧妃带走。

李泗滨挡在妻儿面前,神色愤怒:“杨氏犯了什么罪值得红翎军走这一趟?”

领头的高个子青年向前走了几步,表情冷漠,无端给人一股压迫感。

“奉诏命!”

能使唤得动红翎军的也就只那一位,杨氏手里还抱着死去的孩子,整个人憔悴得很,躲在丈夫身后打了颤。

一声利刃出鞘,李泗滨已横剑挡在妻儿面前,双眼通红,眼中泛着愤恨、不甘、憎恨与隐忍到了极致爆发出的疯狂。

“不管是谁,若想无缘无故带走杨氏,便从本王尸体踏过去!”

气氛剑拔弩张,林紫菀暗道不妙,眼前寒光一闪,卫骊已经打落李泗滨手中的长剑。李泗滨整个人被强大的反冲力震得倒退。

“你!”

林紫菀松了一口气,“你什么你!皇命不可违!”

说完使劲朝着那愣头青使着颜色。她此刻无比庆幸废太子远在天边,不然恐怕血渐当场。

“奉帝命,辰王侧妃杨氏心思毒辣,毒死小皇孙,妄为人母,今将小皇孙接往宫中养护。”

杨氏翻着眼白向后倒去,林紫菀赶紧将人扶住死掐人中。

可怜杨侧妃悠悠转醒后便睁着一双核桃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方才为她舍生忘死的男人。

“王爷,皇孙离不得母亲啊!”

她能下狱能吃苦受刑罚也能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只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方才果敢地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他是她的夫,是一辈子的依仗,是要白头偕老的人。为了他的前程,她能毫不犹豫地去死。

可是失去孩子,她就算死了魂魄也不会甘愿离去。

可看到秦郡王拦着自己的丈夫时,看着林紫菀冲自己摇头时,她咬着牙,流着泪,恨不得冲去不顾大家闺秀礼仪将那挺拔如松站着的红翎军咬得鲜血淋漓。

即便她心里清楚,错得最多的是那个高高在的帝王,是那个她丈夫放在一直敬佩的父皇。

红翎军带走了杨氏和小皇孙,那天在场的下人也被大理寺带走,大理寺卿讨好地朝林紫菀笑了笑,慢几拍地发现现场氛围沉重地不对劲后又快速地收起嘴角。

发现林紫菀几人并没有什么心思搭理他,才慢悠悠地吩咐手下将人捆起来带走。

“小皇孙到宫中是好事。”卫骊开口说道:“不必过分忧心。”

“欺人太甚!”李泗滨眼眶红着,嘴角颤抖:“欺人太甚!”

林紫菀觉得若是早几年,这位爷恐怕会当场嚎啕大哭。

“废太子没必要这么做。”

李承乾明面被流放,实际暗中掌握的势力并未被削弱多少,至于朝堂跟风走的大臣,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认清派系。若是要陷害辰王,大可用其他方法,总不至于在燕帝重视皇族血脉的时候亲手害死自己的儿子。

得不偿失。

除非废太子已经疯了傻了,不然这件事的幕府黑手就不是废太子。

“究竟是谁要激化皇子间的矛盾,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是谁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又不只有这两个儿子,还有三皇子、四皇子,说不定他们也想着争皇位呢?”金榜名说道:“龙生九子,谁说庶出就不能当皇帝?当今圣不就是…….唔唔。”

“你就快闭嘴吧你,尽添乱。”翠儿一把捂住金小少爷的嘴巴,吓得手都在抖,这小孩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荒唐话是在辰王府能够说的吗?这里里外外的,能有几个是好人哪?

“是谁?”李泗滨的眼睛黑沉沉的,里面蕴含着滔天的怒火,林紫菀叹了一口气,知道他忍不下去了。

可这种事情除了忍耐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反而冲动容易生事。

既然在这里商讨不出办法来,那么林紫菀就带着卫骊和金榜名离开了,坐在轻微摇晃的马车,窗外百姓吆喝叫卖的繁荣根本没有入眼,她在想一件事情,而且必须去验证内心的猜测。

“今日的圣旨。”

“有古怪。”

她刚侧过身,便听得卫骊坚定的声线,反倒是与林紫菀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着卫骊淡然镇定的样子,林紫菀反而轻笑出声,今日出事以来的重重疑惑重重压在肩头的负担一下子便在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中放松下来。

她总是习惯一个人,习惯一个人思考,遇到事情也习惯一个人解决,与其说是不想拉别人下水,倒不如说是不想别人耽误自己的进程,她嫌麻烦,更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孤傲。

本质同眼前人是相同的。

可了解下来才发现卫骊并不一样,他虽然外表孤冷,可内心却始终有包容一切的气魄和耐心,他默默尊重自己的所有想法,甚至于一些违背规则的做法,让自己在外头大放异彩,又在自己累了想回头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家。

这样的男人,尊重她,爱护她,给了她所有的安全感。

林紫菀的鼻头有些酸涩,却是强行忍了下来。

“如今已经不是毒害皇孙这一件事,而是满朝文武借此夸大,说辰王为夺位不惜残害年幼侄子。废太子身体不好,就这一个还是原太子妃舍弃生命换来的。辰王此举相当于断了废太子的后。即使燕帝留情,李承乾也彻底失去了所有机会。”

“朝堂沸沸扬扬,这才最有毛病。”

林紫菀顿了顿,脸色却是不太好。

如今天气渐热,虽然掀着帘子,但马车还是稍显憋闷,她五年前落下病根,阳气虚弱,别人还不觉得怎么样,自己就已经落了一额头的汗。

翠儿用青箱装着冰块,夹了几块放进铜盆中,将浸湿拧干的帕子递给卫骊,便下了马车,同后车的几个丫鬟一同待着去了。

林紫菀想事情想得入神,冷不蹬脸颊一片冰凉,一抬头便望进一汪沉静幽深的深泉之中去了。

一打眼,才看见那包着密实的箱子,道:“我原以为里带着一箱子书呢。”

这个舒服一点的代步工具就是轿子,但林紫菀总归还是现代世界中过来的,实在看不得自己在轿子中舒舒服服地坐着,外头的轿夫扛人扛得汗淋淋。

次而求之的马车再快也比不现代的小轿车,四条腿的终究是输给四个轮子的。

若是走得远了,有时得在马车中待三四个时辰,惫懒时睡一觉过去了,更多时睁着眼睛消磨时间。

青箱中备几本书,倒是一本两本翻过,时辰便到了,不觉难熬。

前几日见着着青箱她便是这想法,因此也没有多问,哪曾想箱中藏冰呢?

林紫菀又细看了那箱子几眼,才发现与寻常藏书的青箱不一样,竹条编织更加密实,里头又封着几层厚布,不至于让冷气跑出来,也难怪在这么热的天气之下冰还未化了。

“早新放的?”林紫菀享受着帕子擦过脸颊肌肤的冰凉舒爽,惬意道:“若是有冰镇的吃食便好了,我要冰镇芒果、冰镇软糖、冰镇的绿豆糕桂花糕糯米磁耙。”

卫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双眼露出笑意,林紫菀猛地坐了起来,又惊又喜:“不会真的有吧?!”

“真的有。”翠儿提着一个小箱子弓着腰钻进马车,撑开了一个小板桌,将冒着凉气的吃食一样一样往桌摆,“冰镇绿豆糕桂花糕糯米糍粑,冰镇水果,就连冰镇软糖都有。姑爷可真是把小姐的心思抓得死死的。”

翠儿边说边叹了口气,道:“奴婢可真想不出把这糖也单独放进冰里冻着。”

“这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心有灵犀一点通。”林紫菀张嘴吃下卫骊喂的一块水果,马努努嘴指挥着他夹另一块。

“慢点,食冷伤身。”

林紫菀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顺势歇了。

“其实我心中有了猜测,只不过不愿意去相信这个答案。”林紫菀叹了口气,道:“这对泗滨太不公平。”

卫骊手接着她吐出来的枇杷籽,“他是皇子。”

既是皇子又是一个成年人,既然想要那个位置,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林紫菀轻轻靠在卫骊肩膀,道:“我也知道,但……”

卫骊脸色突地沉了下来,林紫菀有些汕汕,“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卫骊看着她稍显委屈的表情,浑身的气又松了,明明知道她的心结,却又忍不住心软。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总不能活在回忆之中,顾怜怜总是生活在你的头脑之中,你知不知晓我心里也会难过。”

回来之后卫骊便变了一个人,虽然在外人眼里他仍然是那个芝兰玉树不苟言笑的秦郡王,然而在林紫菀眼里,他慢慢地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情绪,时时刻刻照顾她的想法,林紫菀知道,知道她以前总说他闷,所以他力所能及地在逗自己开心。

林紫菀自己心里承受了太多的怨恨,她有太多的仇要报,所以不能给予卫骊太多的关心,她不算是一个好妻子,但卫骊确实是一个好丈夫。

她庆幸,庆幸这个世界还有他的陪伴,不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谢谢你,如果可以,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一起牵手白头。卫骊,卫琼林,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不准说谢。”卫骊眼里满是柔情,却装作绷起脸,耳朵悄悄染了红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林紫菀又感动又好笑,也不知道这直男哪里学来的情话,但他一副有羞又是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戳破他,只好忍着笑装着满心的感动,点了点头:“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转过身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往他又嫩嘟嘟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活像是女土匪。

卫骊从小皮肤就白得发光,早几年还有婴儿肥,这几年在战场风吹日晒,马革裹尸的生活将他的棱角磨得尖锐许多,但皮肤还是比寻常男子白许多。

“我赚了呀。”林紫菀抱着自己老公的脖子越看越满意,“天下第一美男子是我的人。我赚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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