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日过去,躺在床上的唐安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而在一旁屏息凝神的宁远也不显着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唐安就这么睡下去,醒不过来。
但自始至终,宁远都不曾踏出这个房间半步,十多天的时间里,他总是守候在唐安的身边,丝毫没有过懈怠。
此刻的京城依然是车水马龙,并没有因为谁走了或是谁来了而变的有所不同。对于这座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后续还将存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都城来说,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
谁也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这里的人们,包括皇帝也都只是一个寄居者。
东厂衙门的正堂上正坐着一个面色深青,一头白发的老者,老人神色悠闲,手中把玩着一个碧玉扳指,时不时也会撇上两眼下首站着的一群人。
“厂公,奴才这次可算是死里逃生啊,要不是富大命大,只怕您老人家可就见不到奴才了。”
说话之人正是从泉州匆匆赶回京城的王生王公公,如今虽说这堂下站着的众人大多数人都要比自己官爵高,但架不住他是太监身份,深得这位东厂督主的宠信。
平日里就连那位掌刑千户见了王生也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
“哼,你个猴子,在这京城皮惯了,这次出去也算是让你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督主,奴才可是差点命都没了,要不是唐安那小子舍身相救,我恐怕就真的死在泉州了。”
堂下众人听后也是各自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在明知道是东厂的人后还敢下死手,这些人心中无数个想法在一瞬间飘过,但就是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的,而是都在眼观鼻,鼻观心的直勾勾的站着。
“都别傻站这了,说说吧。”
轻飘飘的声音从这位看似漫不经心的厂公嘴里传了出来,众人听见后皆是神色郑重,不敢有丝毫轻慢之色。
只见为首的一名男子道“根据王公公的描述来看,此人必是漕帮的人无疑,但此事既然能与漕帮扯上关系,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恐怕背后是有大人物在撑腰啊!”
听完男子的话,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认同。
但这位东厂厂公听完却没有说话,仍然是悠然自得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似乎并没有将此事往心里去。
众人见这位督主不说话,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观鼻,观心。谁也没敢多说一句,仿佛面前这位面色悠然的白发老人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
良久,赵斯臣缓缓放下了手中那个温润光滑的玉扳指开口道“既然背后有人,那就去查查吧,咱家倒是想看看,是谁在和东厂过不去。”
“李桐这事儿你去办吧,小生子受伤了,此事他不便参与。”
为首的男子正是东厂的掌刑千户李桐,他本是锦衣卫一名小小的百户,后因巴结上了这位权倾朝野的赵厂公才开始步步高升的。
“是,小人这就去办”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沉默,但赵斯臣似乎已经对这些人有些厌烦了,随即拜拜手道“去吧。”
以李桐为首的众人有序退去后,站在赵斯臣身边的王生道“督主为何不让我去查呢?他李桐只不过是............哼。”
王生似乎有些不满赵斯臣让李桐接替自己去查这件案子,脸上的愤慨的表情着实好笑。
或许是长时间的相处,导致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玄妙,已经不似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了,似乎是多出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亲人之间才有的味道。
若是旁人,要是胆敢对这位厂公如此语气说话,只怕是寿星公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你这猴子,可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此事已经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了,你所说的那位神秘黑衣人应该是一位一流之上的绝顶高手,上次碰上他,以你这三脚猫的二流功夫,没死在他手里已经是福大命大了,怎么你还想去再会会人家?”
王生听闻也是尴尬的笑着道“奴才可是打心眼里敬着督主您的,不想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背后指不定怎么说咱们坏话呢!”
“越来越不像话了,此事你就不要管了,好好回去养伤,一切交给李桐去办吧。”
赵斯臣脸上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风轻云淡了,此刻换上了一副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的面孔。
王生见赵斯臣有些生气,便再也不敢多说话了,赶紧告了辞退出去了。
与遥远的繁华京城相比,泉州依然是那副慢悠悠的景象。在一个精致的小院内,数名仆人都在围着一间屋子打转,端茶的,倒水的,送饭的,喂药的,来来往往,好生热闹。
唯独有一名男子正站在屋内的窗前,看着过往的鸟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安啊唐安,一个月过去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难道你真的就要这么睡下去了?”
“不是我笑话你,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如今这副样子只怕是连那些东厂的太监都不如啊。”
距离唐安昏迷已经一月有余,宁远也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变的有些心灰意冷了,他真怕唐安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此刻的唐安却已经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宁远所说的这些话,只是他分不清楚是真实还是虚幻,那种飘渺的不真实感让唐安十分难受,但纵使他用尽浑身所能调动的力气也挣脱不开那层看不见的精神枷锁。
憋屈的感觉让唐安犹如一个深陷噩梦中的人一样,醒不过来,却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唐安拼命挣扎,拼命的呼喊,可离自己不过数步之远的宁远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无数次尝试过后,唐安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开始静下心来沉思。
“经过这次,自己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次大难不死,日后我必然不会默默无闻。”
这也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与那些真正称得上高手的人的差距,也更坚定了他今后对于武学一途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