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吧。”太后朱唇微启。
“什么?”
苏晓晓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太后竟然叫她留下来。
太后怎么知道她要走的?
联系皇帝之前的反应,皇帝也知道吗?
“你可知本宫为何喜欢齐芷嫣那个丫头?”
苏晓晓不说话,她又不是太后肚子里的蛔虫,太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轮得到她过问吗。
权利斗争里的人物,苏晓晓是真的搞不懂。
她曾以为她看透了太后的心思,看透了皇帝的信息,但时至今日,她迷惑了,搞不懂了。
其实,她会的,不过是看人点眼色罢了。
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如履薄冰,放开了蛮横,却又惶恐不已。
她这种个性,注定做不成什么大事,窝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还能换得一片宁静。
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重要,苏晓晓想出去喘口气。
“哀家喜欢那个丫头有主见,有想法,和宫里那些趋炎附势,表里不一的人不同,看到她,哀家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苏晓晓感觉她躺着中枪。
趋炎附势?表里不一?说的是不是就是她?
舔狗做的这么委屈的,她也算是头一号。
“那很好。”
苏晓晓敷衍的答道。
“你没说心里话。”
苏晓晓叹气,道:“坦白跟您讲,您喜欢谁,不喜欢谁,碍不着臣妾什么事,臣妾没有必要跟你说违心话。”
“但你明明就不喜欢齐芷嫣。”
“臣妾喜不喜欢和你喜不喜欢有关系吗?臣妾是不喜欢她,但您喜欢,那么臣妾在您面前说她的坏话,浪费的是谁的时间?”
那很好,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这个话题够了,到此为止,别说了,偏偏太后不理解。
太后微愣,许久之后发出了颇为开怀的笑。
苏晓晓不知道,她说的话,哪里好笑了。
“你这丫头,没想到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
如今这个气氛,苏晓晓都不好意思动手了,握着木刺的手都冒汗了。
“若哀家告诉你,哀家从未把皇帝送到过齐丫头的床上,你还会怪哀家吗?”
“……”
没有把皇帝送到齐妃床上,这算是个笑话吗?
如果是这样,敢问和齐妃夜夜笙歌的是哪号人物?
额……
苏晓晓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哀家带你去个地方。”
苏晓晓跟着太后到了书房,只见太后转动蜡烛的一个底座,书架缓缓转动,现出了一道门。
这个皇宫不得了,处处有玄机,苏晓晓想知道,她住的长春宫有没有这样的秘阁。
秘阁被精心装饰过,环境优雅,家居齐全,适合圈养……男士。
在丽琼宫的秘阁里,苏晓晓看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眉目间还有些像……皇帝!
五花大绑的白丝带捆着男人的手和脚,捆绑玩的还挺前卫的。
没想到太后好这口。
男人呼吸匀称,安静的沉睡着。
“这人不会是……先帝吧?”
苏晓晓原本想装不知道,问这人是谁,后来想想没必要,直接问出了她的猜想。
“没错。”
“为什么带我来见他。”
“口说无凭,哀家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齐芷嫣的孩子不是皇帝的。”
恍惚之间,苏晓晓仿佛听到了五雷轰顶的声音,她被雷的外焦里嫩的。
不是皇帝的,那就是……先帝的?这是什么狗血的八点档剧情?
越是不喜欢复杂的事情,复杂的事情就也是会找上门来。
太后开口,诉及当年往事。
苏牧睿,三岁识文断字,五岁熟读诗文,七岁跟随养父苏恒奔驰在沙场。
苏恒看重苏牧睿甚至超过了长子儿子苏秦,但兄妹的感情,被外界传的很好。
如若苏牧睿是男子身,帝位是断断落不到君莫染之手的。
女子痴情,苏牧睿对少年的君莫染,看过一眼,便是众生难忘。
曾以为的海誓山盟,在姚佳人出现后,如同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
佳人已现,旧情不在。
炙热过的情谊变得冰凉又彻骨。
很长时间里,杀伐决断,意气风发的苏牧睿,也成了为爱隐忍求全的小女人。
但这份隐忍,并没有得到君莫染的垂怜。
大宣成立之处,苏牧睿和姚佳人同时怀孕,君莫染欲让姚佳人登顶皇后之位,并将太子之位传给姚佳人之子。
恃宠而骄,人常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次,苏牧睿没有百依百顺,应了君莫染的要求。
十分之九的军力是苏家的,有点理智和脸的人,都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偏偏君莫染像是被爱情蒙蔽的双眼,忘记了谈判的时候,要看清自己的筹码有多少。
苏牧睿光华灿烂的一生,因为君莫染而血迹斑斑。
君莫染想要天下,她就打下天下,双手捧在他面前。
得到如此结果,怎能不寒心?
即使苏牧睿只想做君莫染背后的小女人,无心皇后之位,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若再退,可能连腹中孩儿的命都保不住。
赐死德妃,君莫染便开启了荒淫无度的生涯,这对苏牧睿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佳人之后再佳人,三千佳人红颜薄。
听完这个故事,苏晓晓颇有触动,但对一件事她保留看法。
苏牧睿爱君莫染无疑,但她手染血腥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呢?
人们说故事的时候,总喜欢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讲。
“先帝是怎么死的?”苏晓晓道。
“自尽。”
“那此人是谁?”
“先帝。”
“他没有死掉?”
“可以说死掉,也可以说……没死。”
“……”
苏晓晓想到了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不知道君莫染于苏牧睿来说,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相信还魂吗?”
“臣妾该信吗?”
“该信,你不就是吗?”
太后的眼睛毒辣的很,苏晓晓感觉她的马甲不保。
“招魂之术,全天下能办到了人,不过天星老人一人而已……”
这天,苏晓晓得到的信息量巨大,大到她从秘阁里出来的时候,人还是蒙的。
何其荒唐?何其可怕?
逆天行事,终有报应,人若是迷失在执念里,恐难有好的结果。
只一点,苏晓晓向太后保证,必定极尽全力护皇帝周全。
皇帝知道多少,苏晓晓不得而知,但从他对丽琼宫的避讳来看,他知道的并不少。
“太好了,你没走。”
皇帝抱着苏晓晓,在她耳边轻语。
苏晓晓掰开人,道:“大庭广众的,注意形象。”
雪花突然飘下,落在地上就化了,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
苏晓晓原以为自己洞察入微,连那么隐秘的密道都能发现,如今看来,她最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这种情况,她还怎么走,前脚踏出密道,后脚就被人守株待兔逮个正着。
大半夜,皇帝不安分,毛手毛脚的。
“所以说,你的第一次还是被我强迫的?”
苏晓晓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题。
“嗯。”
“……”
“你不会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吧。”
“你得了吧,姚怜儿是怎么回事,她在我之前就怀孕了,你俩什么都没发生,孩子哪里冒出来的。”
皇帝安静了,苏晓晓翻起被子往头上一盖,睡她的大觉。
过了一会,皇帝非常小声地说道:“假的。”
“什么?”
“怜儿怀孕是假的,朕从头到尾就没碰过她。”
“……”
谁的头顶是茫茫的大草原。
好吧,这种可能性很低,齐妃是个非常不具有代表性的个例。
怀孕的事也敢撒谎,活的不耐烦了吧,而且皇帝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
她走的也不是知心大姐姐的路线啊。
她干的是什么活?是维持后宫的爱与和平,呸!是维持后宫的法度和纪律,这种事她知道当不知道,万一被太后知道,她又是一条罪孽加身。
“春宵苦……”
皇帝话也没说完,苏晓晓把被子往皇帝头上一盖,苦口婆心的规劝道:“你师父说了,这段时间,静心养性,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既然走不了,苏晓晓觉得应该把翠叫回来,但她又不想行动。
她有种预感,她能出宫,而且这种预感很强烈。
皇帝倒也听话,让乖乖睡觉就乖乖睡觉,很快进入梦乡。
罢了,他喜欢以什么样的面貌示人,就随他好了,苏晓晓也不反感皇帝现在的样子。
在一堆人精和神经里打滚,傻点过的也轻松。
第二天清早,宫人匆匆禀报,齐妃出事了。
苏晓晓第一时间感到案发现场,太医已经在给齐妃问诊了。
“怎么回事?”
“娘娘的脉相……”
太医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顾虑,苏晓晓道:“有本宫在,你但说无妨。”
“是……中毒!”
“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娘娘从姚贵妃宫里出来,就这样了。”齐妃的贴身宫女站出来说话。
是不是姚贵妃做的,苏晓晓有眼线,问过就知道了。
如果是姚贵妃做的,这人要不就是没长脑子,要不就是有恃无恐,无论哪种,苏晓晓倒是为难了。
齐妃也是会找麻烦的,都大着肚子了,还跑人家地盘上串门,胆挺肥。
“人没事吧?”
“母子平安。”
“这事先这样吧。”
苏晓晓吩咐宫人好好照顾齐妃,火速赶往姚贵妃的小竹轩,门口没踏进去,姚贵妃已经不打自招了。
“那毒根本就不打紧,齐妃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