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小女子想请教一下李公子,在天禹,诬陷他人该当何罪?”纪琴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她和谢家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不管是谢二小姐作祟,又或是谢大人的纵容,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太聪明。她更倾向于前者。
“教人诬告及诬告者,流放两千里。”李胥摇了摇扇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不过自首者可以从轻发落。”
纪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多谢李公子了。在场的各位都请帮小女子做个证,我来给御史大人写状子。咱们李军统铮铮铁骨,肯定不会害怕这区区两千里。到时就由朝廷官员来审审他吧。”
“在下佩服李军统。等流放之时,定当赠诗一首!”李胥点头表示同意。
纪琴对着李胥飞快地眨了眨眼,李胥朝她展颜一笑。
这两个人就这样一唱一和,把李军统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流放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呢,李军统就被这两个鬼灵精绕进去了。
李军统的汗都流下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帮个谢二小姐的小忙还会遭这样得罪!
“我……我说!是谢二小姐,她因为和溱毓姑娘有不愉快,叫小人来给她添添堵,万万没有诬告的意思啊!”
吼呦,还有私仇?围观的百姓们对于自己街坊邻居的八卦已经听腻了,就是这种跟官家搭上边的才最刺激!
看着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耳朵,纪琴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更何况她对与这种成天想给别人找麻烦的女子从来都是看不上的,那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面子了。
“前些日子,郁三小姐请小女子前去赏花,谢二小姐看不惯像奴家这种出生卑贱的人,便讽了几句。奴家本也是不在意的,毕竟经常有人这样说,可李贺公子看不过去,替奴家说了几句话,那谢小姐就更加生气了。”纪琴故意露出些娇羞的模样,“唉,只是不知,谢二小姐当真如此厌恶奴家,说说奴家一人不够,还得把我们玉雪楼的姐妹们都拉下来,唉……”说着,她眼睛里的泪珠都快掉下来了。
李胥看着她那副样子,挑了挑眉,二人进行了一段用眼神和表情完成的交流。
李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那些小把戏,平时怎么不见你自称奴家?不就是想把自己说的看起来弱小些,做出一种官小姐跋扈嚣张欺凌别人的样子,哼。
纪琴:就你最聪明。这么聪明你打算怎么搞定镇远将军的儿子?
李胥:咳咳,这个嘛……你也晓得,我还不知道施南行喜欢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呢。
纪琴:嘁。
且不管他们俩挤眉弄眼,围观的百姓们可是兴奋得很。看起来,谢二小姐故意给溱毓姑娘使绊子,而且还心悦李贺公子,只是人家对她没兴趣。很快地,帝畿的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们就要讲一个全新的故事了。
不过,要说最开心的还是偷偷混在人群里的御史大人范维德了。
正愁着没啥事可进谏呢,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哼,今年潘无疆那个老家伙一共上了二百三十六本折子,就比自己多了一本而已,就一连嘲笑了自己好多天。不枉自己混在百姓当中这么些天,这下,看他还怎么嚣张!
范大人急匆匆地回去给老皇帝上折子去了。
不得不说,御史大人的效率就是高。玉雪楼这边才散了没多久,谢大学士就被皇帝召过去了。
听到消息的纪琴正在修指甲。
老皇帝也挺勤劳的嘛。
姜承涵:要不是范维德那老家伙非赖在朕的御书房,一副朕不立即处理就要撞墙的样子,朕才不管呢!
谢学士出了宫回到自己府邸,第一件事就是把谢从雨骂了一通,把自己在皇帝那里受的气全发到了自己妻女身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看不惯人家就看不惯好了,她不过一介青楼女子,暗地里弄死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偏偏选了这么个蠢主意!这下可好,皇上明面上没说什么,私下里把为父的职务和权力都分了一大半给了钱伯予。你这是让为父被同僚们耻笑啊!”
“父亲,女儿没有!”谢从雨冤枉极了。她那日回来后气得睡了一整天,醒来后便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照例和嫡姐跟着女红师傅绣花去了,哪里找过什么李军统!
“还说没有!书信都在呢,”谢惟忧把一张纸往地上一扔,“袁氏,你教的好女儿!从雨,你就不能和从云学学,稳重一点!”
谢从雨捡起书信一瞧,当即吓了一跳。这……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字迹!也难怪父亲会怀疑自己了。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嫡姐。从小到大,谢从雨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学学姐姐。谢从云就是一个闷葫芦,无趣得很,有什么好学的!
不过,这到底是谁干的呢?
——
谢府那边鸡飞狗跳,纪琴这里也好不到哪去。
她师父找过来了。
也是,说书先生们已经把故事改编成了各种版本大肆宣扬,除非晏淮待在山沟沟里一直不出门,不然没听说这事才怪呢。
不过,纪琴觉得她这次也没犯什么错事,师父应该不会太生气的吧。
事实证明,纪琴想错了。晏淮现在非常、非常的生气。谁能解释一下,“谢二小姐喜欢李贺,而李公子倾慕溱毓姑娘,谢小姐恼羞成怒诬陷玉雪楼”,“溱毓姑娘和李贺公子天生一对儿”,“大才子李胥公子与溱毓姑娘相恋已久,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大才子李胥不顾身份执意求娶溱毓姑娘”等等说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都快和别人成亲了?
“你和李胥,关系很好?”一股酸味充满了整个玉雪楼。
没错,英明的晏淮大人吃醋了。他的心里,还有些恐慌。毕竟,李胥确实是个优秀的男子,和他比起来更适合纪琴,也不会使她受到伤害。若是二人真心相爱,他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他根本不配得到纪琴的爱。
“是啊。”虽然不晓得师父在气什么,纪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哦。”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纪琴现在发现了,她师父就是个幼稚鬼!
“那个,师父啊……”纪琴深吸一口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自己主动说了,省的被师父逮住了更惨!
晏淮的心揪了起来。她要坦白了?是自己和李胥相恋已久,还是李贺打扰了她和李胥,又或是纪琴真正心悦的人是谢二小姐,那天只是她们在打情骂俏,官兵到访其实是当下年轻人的新情趣?
“师父,徒儿想去西海转转。”
“什么?”晏淮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果然生气了吗……
“我想去西海……”纪琴的声音愈发弱了起来。
“好。”晏淮竟轻笑出声。
这下换纪琴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没有生气?还笑了?
“就当是陪你放松一下好了。”晏淮现在心情好极了。
“陪、陪我?”
师父还要跟着自己!
“怎么了吗?”晏淮有些莫名其妙。不是纪琴想去西海的吗?
“好,好!”纪琴连忙答道。
于是,二人就在对彼此深深的误会中达成了一致。
“师父快去收拾些东西吧,我先去城门等您。”纪琴陪着笑脸。
“那你的行李呢?”
“柳玥早就帮我拿过去啦。”纪琴随口一答。
这下子,晏淮就是再迟钝也听明白了。敢情还真是自己一厢情愿,自己小徒弟压根儿就没打算和自己去西海,之前只是和他报个备!
想通了缘由的晏淮有些悲伤。
纪琴觉得今天的师父奇怪得很,一会儿生气一会笑,现在又难过起来了。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吧?话说师父今年多少岁啦?
若是玉树临风的师父大人知道自己徒儿脑子里想的是这些东西……
自己收的徒弟,打是打不得的,晏淮心里也舍不得。哎,就算自己被气死也得惯着!
——
柳玥在马车里等得都快睡着了,才看见姗姗来迟的纪琴,后面跟着个大冰块。
幸好马车够大,不然柳玥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冻死!
为了和大冰块保持安全距离,柳玥不顾纪琴哀求的眼神,毅然决然地把车夫解雇,嘴里说着“挣钱不易,穷啊穷”,自己跑去驾车了。
车厢里的空气凝固了。
“你……很穷?”晏淮神色复杂。原来,自己小徒弟在外面过得这么惨的吗?
纪琴脸都黑了:“师父,您别听她瞎说,我这就去给她点‘银子’使使,省的她老哭穷!”
在车厢外面赶车是不会看见纪琴的师父了,也听不见里面讲话,可这不一定是好事。如果柳玥知道纪琴要出来追杀自己,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优哉游哉地哼小曲的。
“亲爱的柳玥,既然你这么勤俭节约,我就再扣你一个月银子吧。”
柳玥只觉得后面传来一股杀气。
“主子我错了!只要您解气,扣几个月的都行!”一想到自己的银子哗哗的往外流,柳玥就忍不住肉疼。但银子和尊严跟命比起来算个啥!
先把纪琴的毛捋顺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