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公子也是个文官,眉目清雅秀美,穿着藏青色绣莲花纹的衣袍,三千青丝被一枚玉簪一丝不苟的束起,浑身都是一股子书卷气息,瞧着也不知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被百姓们灼热的目光这般盯着,也不知是窘迫还是因为什么,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将脚放了下来,也不去管靴底的泥巴,挪了挪脚步,欲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一干大臣们里。
东陵官服分为五色——赤橙紫蓝青。
青色最为次之,多半都是些庶子被封为文官,在东陵堪比小妾所生之子,在一干位高权重的大臣中地位最为低微,许多大臣自视清高是从来不与青色官服打交道的。
小公子畏首畏尾的连连退后,被玉簪束起的发丝散在肩膀处,下巴白皙如玉,偷偷打量着其他大臣们的脸色。
青色官服绣着雅致的莲花,一落入其他大臣们的眼里却犹如星火燎原,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
有个大臣被他踩到了脚,本来心中也并无多少感觉,却见面前极为眼熟的小公子,不由得怒火中烧,正愁无处发泄,直接踹了他一脚。
“你个青色官服的小文官还不速速退下!”
这一脚力道说来也不重,但是街道正下了一场大雨,有黏腻的泥巴糊粘在靴底下极为沉重,四面又是众多大臣,着实是避无可避,小公子一时不察,向前踉跄的冲了几步,泥水四溅,先是膝盖着地,随即便是全身扑倒在了泥水地上。
似乎有人在耳边嘲笑,“哟,看呐,这不是那个奴隶之子嘛,我东陵向来尊卑分明,这个家伙怎么还穿着青色官服。”
“可不是嘛,不就那个莫家的小公子莫长绝嘛,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个小文官。”
“行了行了,什么莫长绝。”一位紫色官服的大臣站在燕长绝的身侧,远远的退后了一步,皱着眉轻蔑道,“莫将军可没承认过他是莫家的人,连个莫字姓都不肯赐予他。”
有人不屑一顾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讽刺道,“果然奴隶之子就是奴隶之子,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
“……”
众多污言秽语噼里啪啦的铺面而来,雨夜寒光凌厉,乌云翻滚四散,大雨骤停,无端升起一股冷彻的凉意。
燕长绝跌坐在泥水里,一身干净的青色官服已然沾染上了大片的泥泞,玉簪也被摔丢了,披散着三千青丝,发丝凌乱滴着泥水,听着众多大臣的冷嘲热讽,低垂着头沉默着站了起来,随便找了个角落站着。
不过是场闹剧,便这般不了了之。
青色官服本就地位低下,无人问津。
更何况这燕长绝的母亲还是个卑贱的奴隶,不过是被年少时的莫将军强行宠幸过一次,竟是没想到肚中便有了莫将军的种。
燕长绝自小便出生在昏暗肮脏的牢笼里,长大到十五岁那年,也不知用了何种办法,竟从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