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瞒着父亲就跟着喜欢的少年郎去了战场,战场厮杀没有姑娘家的铜镜,时而不能洗脸梳妆,吃食亦是不大精细,食不下咽,但是她还是觉得很快活。
直到遇见鹿辛禾,满头银发,这个如同妖精一般美丽的女人,赤蚀言喜欢的姑娘,即使有身份,可她不够好看,看着赤蚀言的目光总是有些躲闪,她嫉妒鹿辛禾。
她不服气,分明是她先遇上的赤蚀言,可赤蚀言却喜欢上这个来历不明的鹿辛禾,有人要来抢她心爱的少年郎,她的夫君,凭什么。
“凭什么他喜欢你,我就要拱手相让。”叶卿卿满脸气愤,举着长剑的指尖在颤,“我将什么都给了他,都没能得到他半分怜爱,凭什么你一来就可以得到他的喜欢,凭什么。”
赤蚀言虽与她相识,可的确不喜欢她,不然那时也不会亲手将她给推开,推向赤旻唤的怀里,鹿辛禾觉得也许赤蚀言并没有喜欢的人,他这一生只想着复仇。
一个心里只有复仇的人,充斥着满腔恨意,都不会喜欢自己,又哪里会真的喜欢一个人。
鹿辛禾于心不忍,欲要说出这番话来,悬浮于半空的落胥却好似料到她的意图,玩弄着指尖的银匕首,眯着眼瞪了她一下,她抿着唇,怅然若失的叹气,敛尽眼眸星碎的光。
“我是妖精,皮相生得美,你这辈子注定是争不过我的。”
叶卿卿愣住,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手中握着的长剑垂落在侧,亦是没有在意半分,哑然失笑道:“鹿辛禾,你,你莫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并非是凡人,我是下界神山鬼,亦是你们凡人口中的妖精。”
鹿辛禾暗自攥紧拳头,铁了心一般站起来,整个身躯隐没在满头银丝里,在叶卿卿的视线内,她的身形蜕变逐渐显露出额头的白色菱角,点绛唇,古老的纹路布满手臂肌肤,粉黛颜。
眉点绛唇,细腰柳带,藤蔓为衣,头上白菱角,戴花环,赤足带银铃,容颜绝世,天真烂漫,隐于密林身骑白鹿,嗓音掠世间,婉转高歌山鬼族。
银发掠过她的脸颊,酥酥麻麻的痒,叶卿卿颤颤的退后一步,目瞪口呆,手指微松,握着的长剑顺着衣角滑落在地,说不出半句话来,溱七飞快过来护在她的身前。
“难怪我初见你时,就觉得你与我所见过的姑娘家都不大一样,东陵有哪家这般生得像妖精的少女。”叶卿卿缓过神来,有些畏惧的躲在溱七的背后,汗流浃背,指着她后怕道:“原来你,你竟是个妖精。”
落胥等候多时,捏作一个符文,自半空前倾着身体悬浮而下,化作一缕浊气钻入鹿辛禾的体内,鹿辛禾瞳孔失神,身形一晃,容光焕发,仿若变了个人,撩拨着耳侧的乱发。
满头倾泻而下的银发如同一条流水,烛火微弱的灿白,垂落在背颈部,疲倦不堪的眉目间好似多了几分生气,一对杏眼微弯化作轮月,娇俏可人,春花烂漫。书吧达shubaa
料定叶卿卿如今还不会杀她,尚有利用的价值,落胥格外任性的款款向她走来,仿若就是想看她惊恐不安的神情,高傲的抬起头来,冷讽着她:“你们人族向来瞧不起我们妖物,可那又如何?赤蚀言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你这辈子也抢不走。”
落胥对叶卿卿的软肋很了解,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赤蚀言和容颜是叶卿卿的苦痛,贵女的傲气被他们最瞧不起的妖物践踏,论是再好的教养怕也是要破口大骂。
叶卿卿是鹿辛禾能离开赤蚀言的突破口,她要做的,就是激怒叶卿卿,激怒她将鹿辛禾砍伤,指使下属将鹿辛禾丢进乱葬岗,到那时,缚妖阵就拿她没法子。
“鹿辛禾。”叶卿卿樱红的唇瓣在颤,上下齿磕磕绊绊,也不知是气极,还是羞辱过后的委屈,她无法说出话来,失魂落魄,恨恨道:“你这是在与我炫耀你夺走我的心上人是吗?”
鹿辛禾本该是娇俏的小美人,容颜算得上倾国倾城,只略微呆板了些,瞧起来天真烂漫,被落胥附体过后,容颜就得到利用,容光焕发,一颦一笑都煞是好看。
叶卿卿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却忽然打了个哆嗦,只见柔泽的三千银发,大朵暗色的纹路,正将凄冷的银白点点渲染开来,如烛火般蔓延开。她抬起头,好似想起些什么:“你这妖精,莫不是想害我夫君。”
就像是妖精对凡人的偏见,妖精们都不大瞧得上凡人,凡人对妖精亦是有偏见,无论对错黑白,总觉得妖精就是祸害。
因为鹿辛禾是凡人眼中的妖精,妖精即是祸害,所以,叶卿卿就认定鹿辛禾会来害赤蚀言。
孽妖本就对凡人有极大的偏见,食皮肉饮人血,都是由普通妖精堕落成孽妖,其中有些是生来便是孽妖,落胥心中不由冷笑,暗道凡人果真一个德行,叶卿卿身为贵女,却仍旧认定妖精是祸害这一说法。
迂腐,短浅。
“是祸害又如何,不是又该如何?”落胥勾起耳畔垂落的银发,把玩在指尖缭绕,银发带着温润的玉泽,皎洁如月光流水,指尖越发凄白纤细,她含笑道:“你不是想杀了我嘛?那就来罢,举起你的剑来杀我啊。”
叶卿卿有些怕了,毕竟是个贵女,也从未杀过人,只是一时气极,被这般一说她反而退怯,脑子一片空白,溱七是她唯一的仰仗,她只能颤抖着捏着他的衣角,寻求溱七的庇护。
她摇头,强撑着底气:“只要你离开我夫君,你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我叶卿卿保证绝不追究。”
溱七神情阴郁,手上紧攥着一把弯刀,仿若要滴出墨水来,恶狠狠的盯着落胥,脚下蓄势待发,护着身后的叶卿卿,只要眼前的妖精有所动作,他就会不顾一切冲上来拖延时间。
妖精的妖术是凡人所无法力抵的,尽管知道这些,他却不愿离开,以性命来护身后女子的一时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