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96章 扶风直上九千里(1 / 1)九泽大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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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算得上是位有勇有谋的能者。”赤蚀言静静的看着段臣旭身下蔓延的血泊,顿觉他帐下所有将士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人的有情有义,敢问世间有谁会因为爱妻的仇,韬光养晦,策划一生?

这东陵城欠有情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辜负的东西亦是太多,还不清的。

城墙之上,饱含着复杂和疲倦的一声叹息随着云卷云舒消逝,赤蚀言突然觉得有些冷,想要紧一紧狐裘,却抓住一手清风,愣了半天才发现身上并未裹着狐裘。

有些寒冷是因为内心的荒芜。

这场夹杂着爱恨情仇的棋局,苦苦纠缠了大半生,皆因为重要的人而策划一生,迷失自我,东陵易主,这主,是他赤蚀言,东陵是他的,时隔多年,有了权力和荣耀大概就能守住重要的人罢。

可他的母妃终究还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赤蚀言遥看晦暗无光的天际,缓缓闭眼,将手背在身后,再不去看脚下的尸体,年轻的容颜满是沧桑和悲凉,吩咐道“厚葬。”

“是。”

……

段臣旭所操练的所有兵力皆被收为帐下,东陵的孟太傅和闵家二公子亦是赤蚀言的眼线,东陵城破,皇位指日可待,这世人口中的妖妃之子,不受宠的五皇子是真的将东陵覆灭。

孟矜被赤柩叙护在身后,身着华服绸缎,发髻散乱着别着鎏苏步摇,妆容有些狼狈,咬着朱唇模样极其柔弱,赤旻唤亦是心如死灰的被压制在地面,并不作声。

“接下来就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赤蚀言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举起一把银羽弓箭,袖袍轻扬,搭上一支银箭矢,将其拉开半圆冷月,落在孟矜的身上。

“孟矜,你且瞧瞧我手中的弓箭,这就是你在城墙上用过的那把银弓箭,怎么样,我用起来倒很是般配罢。”

孟矜躲在赤柩叙的背后,周身气派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可堪比,容颜惨白,虽是怕极,却仍旧强装镇定,“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是东陵的贵女陈妗苏。”

在那一恍惚间,压抑在内心的愤怒和仇恨险些爆发,赤蚀言的眼神狠厉仿若一头孤狼,以燎原之火席卷方圆百里,拉着箭弦的手指微微松动,他的呼吸逐渐不稳,渴望着想要松开手指,杀了孟矜。

“是啊……”他突然冷冷的笑了,意味不明道:“你是东陵陈家的陈妗苏,可是娇贵得很呢。”

弓箭却仍旧没有放下,眼眶通红,浑身颤抖,隐忍不堪,五指间紧紧的攥紧箭弦,鼓起半面乘着风的弦月,箭弦被其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

“赤蚀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赤柩叙衣襟半袒,不尽风流恣意,年老体衰,跪在他的身前,颓废的去扯赤蚀言的衣角,哀求道:“……只要你放过孟矜。”

赤蚀言垂下潋滟的桃花眼,居高临下,淡淡的看着脚下的男人,这个狠心而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杀了他母妃害他如此痛苦的父亲,漠然的退开,甚至半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赤蚀言举着的弓箭缓慢放下,垂在身侧,青衣衣角被寒风吹得凌乱,他掀起眼皮蔑视着赤柩叙,嘲讽道:“赤柩叙,你为了孟矜装到如此地步,可真是一片痴心。”228文学网x228

五指懦弱不堪的蜷缩,赤柩叙仿若一头衰老的困兽,在这偌大的东陵城显得分外渺小,深深的将身形低伏在地面,肩膀一抽一抽的,就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哭泣。

东陵皆知,他赤柩叙年少时亦是惊艳绝伦的公子,皮相极好,谈吐不凡,爱玩一柄玉柳扇,谋略过人,很是讨姑娘家喜欢,与那战神孟轲并为诸国双绝。

孟轲将军和赤柩叙是极要好的朋友,赤柩叙是战场军师,一柄玉柳扇玩转四方诸国,孟轲是战场主将,一柄长枪挑破万丈苍穹,世人断言东陵有两者,可得天下。

然,东陵帝王昏庸无能,荼毒百姓,顺应天下民心之所向,赤柩叙和孟轲覆灭东陵,孟轲在南弱城一战生死不明,赤柩叙自然就登上东陵皇位。

初时赤柩叙广纳贤才,废除奸臣,东陵繁荣兴盛,而待孟矜继东陵后位,赤柩叙突然就对东陵百姓撒手不管,醉生梦死,醉卧美人膝。

有人猜测是孟矜妖后对赤柩叙施了妖蛊毒术,却没有人知道,在这东陵城最清醒的大概也只有他赤柩叙。

他和孟矜,或是陈妗苏年少相识,战场厮杀一朝中了埋伏,掉落楚关河,顺着河流漂到岸边,身受重伤,是采药的医女,东陵陈家的姑娘陈妗苏救了他。

陈妗苏算不得极美,却生得慈眉善目,耳带珍珠坠,肤若凝脂,背着药筐就站在药草云雾缭绕的深处,穿得素净,款款踏着清晨的云雾向他走来,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山中仙。

陈妗苏不大爱说话,初时赤柩叙与她说话,她总是抱着山里采来的腊梅坐在他身边,嘴角泛着恬静的笑意听他说话,素雅裙裾蔓延在地,却什么也不说。

东陵的有些公子哥轻浮风流,总是在山门前来堵着陈妗苏,打翻她辛苦采来的药草,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赤柩叙如同折子戏里一般,一柄玉柳扇堪折梅花枝,白衣如雪,出手打跑那些公子哥。

那时陈妗苏还只是个姑娘家,青丝凌乱披散,抱着被打翻的药筐蹲在地上,青丝沾染着几瓣的梅花,少年心动,抬手捋过姑娘耳边一缕青丝,再抬眼误入眼眸,乱了心弦,自此就误了一生。

陈妗苏眼里含着泪,柔弱却不失坚韧,三千青丝披散,耳带珍珠坠,暗咬朱唇,瞳孔里印着他温和矜贵的模样,有些委屈的说:“……果然生得好看的人武功也好。”

他哑然失笑,伸手抚上这张皮相极好的容颜,眉眼浸润着深沉的温柔,抿唇一笑,偏着头道:“多谢姑娘这些时日的搭救,只是不知姑娘可否再答应我一事?”

他是战场谋略过人的双绝赤柩叙,一柄玉柳扇指点天下江山,却乱了心,用毕生谋略去诓骗眼前的医女,他是真的想留住她。

山门前盛开着在风雪里傲然绽放着的红梅,陈妗苏发髻素雅的珍珠流苏被风吹动,衬得她肌肤雪白,她的裙裾迤逦在地,凌乱着药香缭绕的药草,不安的抿唇点了点头。

“姑娘,我什么都不缺。”他笑说:“唯独缺个皇后,你来当吧。”

不管她是何神情,赤柩叙蹲下身来,伸手一捞夺去她发髻别着的珍珠流苏,素来冷清的眉目多出几分痞气,甚至是无赖,就当着她的面前给揣进怀里。

他推开玉柳扇,白衣在风雪里翻飞如雪,像是只狡猾的白狐,幻化成人形,身姿挺拔,遮住下半张容颜,眼带笑意,视线却落在陈妗苏的身上,含笑着语气认真的允诺她。

“待来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待君奉上百里城池以作聘礼,迎娶你做这东陵皇后,与我共赏万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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