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打翻于棋盘桌面,赤蚀言站起身来,神情有所震惊,铁甲举弓箭的将士搭箭,他挥手制止,屏息敛气的步步逼近,步伐凌乱,却是停顿在不远处,再也没有靠近过去。
他很害怕,将鹿辛禾藏起来只是保护她,但是好像错了,错的彻底,他看不起赤旻唤,不明白赤旻唤有哪里比得过他,而如今,在赤旻唤那里安然无恙,在他这里倒是沦落成这副模样。
“赤蚀言……”鹿辛禾听到动静,嗅到他满袖桃花香,偏过头看向赤蚀言的方向,满脸皆是鲜血淋漓,不见昔日容颜,赤蚀言身形一震,不知是惊吓,脚步顿住,指尖不停颤抖。
“谁干的?”赤蚀言整个身躯都在颤抖,上下牙齿磕碰,由于极度愤怒,如同一头即将暴怒的雄狮,但很快,平复下汹涌澎湃的心情,他冷着声音问:“谁将你弄成这样的?”
赤旻唤搂着遍体鳞伤的银发女子,身躯亦是不停颤抖,指尖绕过鹿辛禾柔顺的银发,他低下头来,即使心知她怕是活不成了,可还是很傻的,抚摸着她满头银发,“别怕,会没事的,定能长命百岁。”
鹿辛禾的身体很凉,沾染着潮湿的泥土,眼眶空洞无物,流淌着浑浊的鲜血,绿衣衣襟呈暗红,依稀能看出是个倾城美人,赤旻唤搂紧些,将身体的温度传递于她。
“姑娘,莫要睡。”赤旻唤唤不出她的名字,亦是不知她家住何方,却是莫名怕极,怕眼前这个银发女子会惨死于怀中,心慌意乱,他落下泪来,唇瓣颤抖,将她的额头贴在胸口,“姑娘信我,定能长命百岁。”
鹿辛禾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感受着额头传来仅存的暖意,身体的温度逐渐变得冷,呼吸微弱,却笑着附和:“是,我信你,一直都信,我会长命百岁。”
赤旻唤说:“姑娘是否有喜欢的郎君或是家人?想一想他们,他们定然还等着你回家呢,莫要睡,只有熬过去,定能长命百岁。”广西笔趣阁gxgqrg
鹿辛禾伸手抚摸过赤旻唤冰冷的银甲,容颜被其鲜血染红,徒留一双空洞无物的血窟窿眼,无神的流淌着如同红烛泪的鲜血,顺着脸颊两侧蔓延着,像是在无声的落泪:“我夫君,他是天底下最勇敢的男儿郎。”
“所有人都爱他身骑高头大马,身披银甲的模样,很是潇洒威风,我却最不爱他穿银甲,我知道,他背负这银甲虽是风光无限,却累极了,他身居高位,不过是想看看那万里山河,我想陪他,若不成,哪怕是我豁出性命也得成全他。”
赤旻唤怔住,指尖掠过鹿辛禾有些凌乱的青丝,将散乱的一缕青丝捋到耳后,她的身体却越发冰冷,如同身处九天寒月,就连原本细弱的呼吸亦是几不可闻,胸腔里是剧烈般的疼痛。
“你夫君定然很爱你。”赤旻唤如是说。鹿辛禾亦只是对着他笑,笑出血泪来,脸颊印出一行干涸的血痕,可怖又可怜,浑身鲜血淋漓的躺在他怀里,因为身上的痛苦而不停的轻颤。
“赤蚀言,求你放过赤旻唤罢。”鹿辛禾疲倦不堪的躺在赤旻唤的怀里,如同年过古稀的老者,声音已经是几不可闻,甚至于有些听不清楚,却坚持着哀求这个东陵新帝,“亦是请你,放过你自己。”
赤蚀言瞳孔里充满震惊,哑口无言,有些狼狈不堪的连连倒退几步,良久,抬起头来,远看天际云卷云舒,“呵”的一声轻笑,待到最后,笑声极尽少年时的狂妄悲凉。
“放过赤旻唤?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和我母妃?”
“求你,阿言。”这一声阿言仿若是历尽千百轮回,来得太迟,如同隔着几世的遥远,从她爱上赤旻唤那一刻起,就从未唤过赤蚀言一声阿言,为了区区赤旻唤,她唤了,却是在哀求放过杀母仇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