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浓墨重彩,天际线浩瀚无垠,一轮血月挂在空中外圈泛着血红,墓地本就藏污纳垢,阴邪妖祟的修炼地,人烟稀少,诡异冷清,鹿辛禾满头银发怀中搂着枯骨,入魔,在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东陵百余年前的君王虽昏庸无道,可极爱诗词歌赋,美人如画,大量纳乐师进宫,醉卧美人膝,贪图享乐,东陵整条小巷的孩童嬉戏时都会吟唱些歌谣,细辩鹿辛禾所吟唱的则是东陵富有盛名的挽绿歌。
挽绿歌是婚嫁时情歌,“一杯浊酒敬夫君,二杯清茶辞爹娘,娇娥含泪拜天地,点绛唇,顶凤冠,绿衣歌散绫罗缎……”大意指的是婚嫁,吟唱挽绿歌,满恨天神无眼,欺他们痴男怨女。
陨泽白衣散乱,一尘不染,青丝如缎,如海藻一般蔓延,纤长的羽睫轻颤,如同陷入绝境梦魇,冷清安静的昏睡在地面,枯梧琴轻微的颤动,仿若是梦中惊醒,他突然睁开眼,急促喘气,恐慌的坐起身来。
“阿辞小公子……”陨泽撑起身躯扶着额头,环顾四周,蒙着清透的白纱,衣襟有折痕,青丝如海藻,甚是疲倦,神情恹恹,抬眼看向花夭离,眉目间拧作一团,心有余悸道:“还好小公子无碍。”
长苏山分五派仙者,乐者为先,剑者为客,弟子们都精通仙术,陨泽亦是长苏山而来的仙师,琴作器灵,符咒师,先前的器灵被陵光打散,亦是不难控制的,见他如此狼狈,花夭离颇为不解。
“哥哥怎得现在才脱身?”
陨泽撑着身形,活动着手腕骨,低头略有所思,脸色毫无异常,抬头对她解释:“本来我可以早些脱身的,偏生遇见了一个神秘人,倒像是弱冠少年郎,不像是幻境里的妖物,与我有仇似的和我缠斗,一时脱不开身。”361读书361s
“弱冠少年郎?”
花夭离愣了愣,似是意识到什么,神情惊喜,拾起花色拖着身体咬牙往陨泽那侧爬,顺手抹一把颈脖处的伤口,两者背对背,满手鲜血,试探性的问:“那弱冠少年郎什么模样?”
“青衣……”陨泽紧锁好看的眉头,细细回想,“衣角绣着奇怪纹路,戴着朱红白纱斗笠,看起来颇为气恼,所使的招数虽不是我们五派仙家,可实力强悍,我在长苏山还从未见过如此高人。”
长苏山是九州第一仙家,供奉祭灵,斩妖除魔,护佑天下正道,历代掌门守护妖界和人界所相接的封印,弟子仙根深厚则修仙,陨泽说到底亦是长苏山弟子,即使下山也难以在妖者中找到对手,在陵光面前接招却如此狼狈。
陨泽看着手腕处蔓延的伤痕,白皙的肌肤绽开珊瑚血珠,怅然若失,顿觉技不如人,在那青衣少年郎眼前居然只能勉强脱身,实在败坏长苏山门派的风度威名,继而不解道:“那青衣少年郎叫我离他家娘子远些,可我问他说的是谁,他却不肯说,真是个怪人。”
确实是个怪人,他从来都未曾见到过性子如此古怪的少年郎。
按理说他和那青衣少年郎素未谋面,甚至是毫无过节,他在长苏山远离尘嚣,一心修仙捉妖,行善积德,不杀生,不欺辱同门,遵循六十七条戒碑文,亦没有得罪过仇家,行事坦荡,问心无愧,却不曾想那青衣少年郎竟拿他当成仇家,执剑就要杀他。
花夭离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实在不好说些什么,但是也不傻,总归是知晓陨泽口中所说的青衣少年郎想必就是陵光,说起陵光也的确有些奇怪,无端端的救她却又不肯和她见面,就连陨泽也算是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