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曾一度非常怨恨李凤，她卖淫、运毒，和那群人同流合污，还用不入流的手段，让林慕深与她产生肉体的纠葛，甚至在紧要关头，出卖了他，导致林慕深卧底身份暴露，那样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被判了无期徒刑，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然而当她越来越深入地了解那群人，也会在某个瞬间产生疑问，李凤当初背叛林慕深，会不会是迫于无奈？

算算时间，她背叛林慕深的时候，正是怀上牛牛的时候，那群人，会不会也知道这一点，拿她腹中的孩子做筹码，威胁她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呢？

她想起调查到的那些事，轻声说：“牛牛，你妈妈，是她们村难得一见的大学生，长得美丽，待人又温柔，可是，她很穷，有一天，你外婆生病了，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妈妈，想方设法地赚钱，却遇到了一群坏人，被人骗着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可是，她并不是坏人。”

“真的吗？”

牛牛含着泪花看着她。

林淼点点头：“当然……姐姐很讨厌坏人，要是牛牛的妈妈真的这么坏，姐姐也不会这么喜欢牛牛了。”

牛牛却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敏感：“你骗人，姐姐肯定是因为我妈妈坏，所以一直不来接牛牛，你和姨妈他们一样，都嫌弃牛牛，不想要牛牛。”

林淼曾听章黎溪提起过，原本，牛牛有个姨妈，他给了她一些钱，以为毕竟是嫡亲，那个女人会善待这个孩子，他每次去看牛牛，牛牛都穿得干净整洁，笑盈盈地围着他转，谁知道，牛牛三岁时的那个冬天，他临时起意去看他，却看到牛牛衣着单薄地在外面罚站，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

纵然这样，他姨妈还在喋喋不休地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个德行，成天只会连累人，你妈害得我读不了书，你害得我嫁了人还得多带个拖油瓶！”

章黎溪当场便将牛牛带走了，等他把孩子送到医院检查，才发现他身上不露在外面的地方，全是青紫。

于是他直接拍照取证，让他的父母把牛牛的抚养权要了过来。

即使过了两年，那被人嫌弃的童年阴影，仍深深印在牛牛幼小的心灵。

林淼觉得心口发堵，牛牛使劲地在她的怀里挣扎。

章黎溪有些皱眉，厉声道：“牛牛，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姐姐根本不知道你妈妈生了你！”

说到厌恶李凤，章黎溪比她更甚，她失去了舅舅不假，但他们因为李凤的告密，失去了数名战友，所有的努力差一点前功尽弃。

章黎溪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严肃，牛牛向来有些惧怕他，见他生气，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淼连忙抱紧牛牛，瞪了章黎溪一眼，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语气过于严厉，吓到了牛牛，软下声音：“牛牛，你姐姐要是真的不要你，就不会来看你了”

可牛牛依然大声地哭着，林淼抱着他，离章黎溪远了一些，柔声安慰：“牛牛，是姐姐不好，姐姐应该早点找到你的，牛牛这么可爱，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温柔的时候，声音有股奇异的魔力，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小家伙在她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打了几个哭嗝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肚子：“姐姐，我饿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黎蓉连忙吩咐佣人准备开饭，菜还要一会儿才好，但小孩不经饿，所以黎蓉拿了点水果过来。

她望着眼前的三人，章黎溪气质凌冽，林淼虽然生得娇小，可气场丝毫不弱，两人站在一起，显得非常登对。

最重要的是，她何时见过自己儿子眼睛里这么柔情似水的样子。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大约会误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林淼感觉到黎蓉炯炯的目光，耳朵有些红。

偏偏牛牛眼尖又嘴快：“姐姐，你耳朵怎么红了。”

章黎溪看见林淼这小媳妇似的羞窘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牛牛被他的笑惊得呆了呆，他在章家呆了两年，他从未见哥哥笑过，不过想，哥哥笑起来真好看，一点也不凶，要是他经常这样笑，他一定不怕他。

章黎溪见她抱久了有些吃力，一手抱过牛牛，一手牵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样就害羞了？”

林淼见黎蓉含笑注视着他们俩，索性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回握着章黎溪的手，跟着他坐到餐桌前。

牛牛坐在餐桌前，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们俩，语出惊人道：“哥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林淼正在吃葡萄，闻言一个葡萄整个吞了进去，差一点呛到，章黎溪给她扶背顺了顺气，她不用抬头，都可以感觉到黎蓉期待的目光。

章黎溪咳了咳，非常不要脸地将这烫手山芋送到了林淼手里：“这个要看你姐姐的意思。”

林淼没有回答，反问道：“牛牛，你为什么想问这个呢？”

牛牛歪头看向章黎溪，只见始作俑者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其他方向。

“姐姐，我喜欢叔叔阿姨，想跟他们在一起，可是，我也想和姐姐在一起，哥哥说，如果以后他和姐姐结婚了，我就不用纠结了，反正都是一家人，我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林淼看向章黎溪，内心有些崩溃，他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章黎溪默了一会才道：“我猜依你的性子，早晚要抚养牛牛，所以一早就跟他说过你的事，可他又舍不得我们，我为了哄他，才……”

林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懒得理他。

小家伙依然不依不饶：“姐姐，你会跟哥哥结婚吗？”

林淼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小家伙头发很软，她又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章黎溪见她不回答，替她答道：“你姐姐现在还没答应我做她的男朋友，离结婚还早呢！”

牛牛却盯着他俩还交握着的手，揭穿道：“可你们都牵手了！”

黎蓉憋住笑，悄悄给牛牛点了个赞。

林淼扶额，这年头的小朋友都这么不好糊弄的吗？她瞪了章黎溪一眼，甩开他的手，径自吃水果。

章黎溪无奈地摇了摇头：“牛牛，你牵过幼儿园里小女生的手吗？”

牛牛点点头，他牵过的，做游戏的时候，他有牵过几个小女孩的手。

“那她们是你的女朋友吗？”

牛牛摇摇头，还是有些疑惑，可他是小朋友啊，小朋友之间，签手很正常的，但是大人之间，也可以随便牵手吗？

但是，牛牛不敢问，哥哥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