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轻笑一声,说道:“我明白的,以我们如今的关系,你不可能不防备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江亭云闻言一怔,随后笑道:“那你呢?你觉得,我应不应该防备你?”
“这个问题,你叫我怎么回答?”
公孙兰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我若是说,你不应该防备我,你就不防备了吗?”
江亭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就好像”
公孙兰叹了口气,移开视线,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如果说,我不会暗算于你你也不会真的相信的吧?”
江亭云闻言一怔,随后再次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由公孙兰打破了沉默。
她举起酒坛子,又灌了一口,随后,才笑道:“今天我们不谈这些,今天,我们只喝酒。”
“好。”
江亭云点了点头,随后,他也便跟着公孙兰,同样喝了一口酒。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很好奇。”
公孙兰歪着脑袋看他:“你之前说,之所以想要找我喝酒,是因为,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呢?这世间,可以跟你聊天的人多得是。”
江亭云闻言一怔,随后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这话说得那我问你,这世间,可以跟你聊天的人多得是,为什么,你要对着空气聊天呢?”
“嗯?”
公孙兰闻言一怔,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这个因为,我当时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我也是啊。”
江亭云笑道。
“原来如此”
公孙兰慢慢地点了点头。
“不过”
说到这里,江亭云眉头微皱:“我觉得,那个原因,不会这么简单。”
公孙兰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对对方来说,可能是特别的。”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
公孙兰闻言一怔,随后脸蛋,微红:“你、你、你是在”
向我示好吗?
呵,明明你刚才才说,不喜欢我的,真是虚伪的男人!
江亭云撇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公孙兰闻言一怔,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敌人唉,这个关系,还不够特别的吗?”
“确实如此不过,我为什么要跟敌人聊天呢?”
公孙兰撇了他一眼,问道。
“原因有很多。”
江亭云轻轻一笑,说道:“可能,我们想打探对方的情报,又或者,就是单纯地喜欢刺激能够与一个想杀你的人喝酒的机会,可并不多。”
他似乎若有所指,而公孙兰,自然是假装没有听懂。
“原来如此。”
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时间很快地过去。
而很快,公孙兰就醉了,打了个酒嗝之后,便轻轻地依靠在了他身上。
“练剑公孙大娘”
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楚。
江亭云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心情也有些复杂。
随后,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仰头,喝了一口酒。
果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怎么都喝不醉。
而一坛酒,如果喝不醉人,还能算是酒吗?
他怔怔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把酒坛子放到了一边。
一坛酒,如果怎么喝都喝不醉的话,那么,就没有继续喝下去的必要了。
他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午天上的明月,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抱着公孙兰,站了起来,然后,从房顶跳了下去,进入她的房间。
他把她放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之后,才自窗口飞了出去。
他踩着公孙府的屋顶,慢慢远去,然后,飞入一家客栈,脱了鞋,换了衣服,也便睡下了。
如今看来,他还要继续在郾城呆一段时间,那么,自然需要一个住处,他总不能一直睡在马车里吧?
只是,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今天他怎么就跟公孙兰一起喝酒了?
那不是他原本的计划,他原本,只是想听她讲完之后,就离开的。
然而,到最后,他还是出了声。
为什么?
关于这点,他对公孙兰的解释是:我想找刺激。
可是,对自己,不能这么解释。
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他那时候之所以会出声,之所以会跟她喝酒,有着更复杂的原因。
而那个原因是,他喜欢她吧?
不,并没有。
他再次否认了这一点。
他之所以会出声是因为孤独。
只是因为孤独。
他是孤独的吗?
以前,他不确定,但是今天确定了:是。
那十年来,他一个人躲在山上练剑,孤独吗?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不。
但他如今要承认:是的。
他那时候不可能不孤独,要不然,他就不是人类,是神了。
但他那时候忍受了那种孤独,为什么?
因为,他那个时候相信,自己的付出,是可以得到回报的。
他相信,这世间有一个叫江湖的地方,在那里,大侠们不用工作,也有着花不完的钱青楼的花魁真的可以卖艺不卖身,同时,还是隐藏的武林高手在那里,所有从事着低贱工作的人、残疾人、不男不女的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以及自己的追求。
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纵情高歌,快意恩仇。
然而,江湖并不存在。
得知这一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忍受孤独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于找到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那么执着的原因因为,他不想让自己那么多年的付出,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然而目前看来,那即使不是笑话,也离笑话不远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去找公孙兰喝酒的原因公孙兰,同样也是孤独的,而且,她跟自己一样,也遭遇了类似的境遇。
她练舞十年,结果发现,自己目标,实现不了了,这不就跟自己一样吗?
或许,她也是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向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自己,说了那么一堆话的。
这么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啊。
虽然说起来,她之所以会遭遇这样的境遇,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就是了。
想到这里,江亭云不禁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