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跟着长老团尽职尽责扮演观光人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隐蔽身份,御剑去了恶洲。
如今九大魔洲是蠢蠢欲动佛桑祭坛吞并翡翠祭坛后,又取代了无法祭坛三坛统一,横行无忌。
魔门的十方通行魔胎桑欲斩古佛,破金身渡过情天欲海登临为尊。
而今扶摇直上,一人威势直逼九大天门。
亥时,佛桑祭坛。
殿上弹丝品竹,美人起舞一派奢靡之象。
“恭喜桑坛主破开孽海从此法天象地,法相随身再无人可拘。”
座上人只是淡淡噢了一声。
“不见得呢。”他饮着血酒,唇色绯红散漫极了“撞上太京门那个老家伙,我保准逃得比你们还快。”
那人一噎。
这么实诚的吗。
那他恭维的话还怎么接下去!
中年修士又想起这家伙如今的身份是三大祭坛之首九天门为之敬畏的大人物,门主特意嘱咐他,要征得此人三分薄面免得他突然发难。
他拱手赔笑。
有人咳嗽,缓和尴尬氛围,“为了庆祝桑坛主更进一步,在下也有件礼要赠予您。”
随着击掌声落下,一座黄金笼被抬了进来。
笼中是一只化形为人的九尾金狐,天生媚态,楚楚可怜,玲珑之躯仅仅着了件红色纱衣,臀后金尾蓬蓬松松地招摇着。
饶是意志坚定的魔修,见到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小腹邪火乱坠,情不自禁倾过了身。
九尾金狐冲着桑欲媚眼如丝。
谁知对方却是不感兴趣挑眉,轻嗤了一声。
吐出两个字。
“就这?”
客人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挑衅了,带着几分火气,“不知桑坛主喜欢何等艳色,在下的无欢门有香女、红女、云女、魅女三十六洲之胜色,皆汇于此。”
他敷衍拍了下掌。
“了不起。”
客人勉强忍耐,挤出笑容,“桑坛主尽管出声,天下绝色,在下定为您寻来。”
他又懒散出声,“那劳驾你,把太京门琴哀素的,掌门夫人,妻子,女人,现在,立刻,给我打包送到榻上。”
众人皆惊惧。
客人更是脸庞发白,血色全无,“您、你可真是会开玩笑。”
桑欲飞眉入鬓,那容貌是艳丽风流的,语调颓靡,又极其荒唐。
“谁同你开玩笑儿?”
他的下一句话轻飘飘落地。
“三日之内,限你送来,否则”
桑欲似笑非笑。
“我不欢,你们无欢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客人霍然起身。
“桑欲,你这是故意挑事!”
他嗯了声,“心情不好,就挑了,怎么着了呢?”
客人被当众轻慢,面色潮红。
“我定回禀门主,你目中无人,折辱我等”
“我就折了你,辱了你,又怎么着了呢?”
桑欲缓慢起身,身上狐裘滑落,露出鲜红衣衫,与狐女不一样,他的红衣是沾了众生之血,腥的,烈的,令人恐惧的。他踱步到客人身边,手指冷白,轻点着他的喉结,低笑,“真是小得可怜呢,本坛主想咬上一口,可否?”
众人屏住气息,对无欢门的首徒投以同情之色。
桑欲此人,通行三十六洲,以暴戾恣睢而闻名,他想要的,还没能逃出掌中。便是这坛主之位,也是他自己满手血腥夺来。
“你……放肆!”
客人厌恶拂开他的手,“在下并无龙阳之好,请桑坛主自重。”
“我不自重,你又能如何呢。”
他骤然箍住客人的腰身,暧昧喘息,“我反悔了,没了掌门夫人,你来伺候,倒勉强凑合。”说罢他卷着人就跑,眉眼潋滟生辉,竟是不顾这满殿宾客,嚣张又猖狂,“本坛主兴致来了,先宠幸个人,一个时辰若是爬不起来,就恕不招待你们了。”
大家神态各异,微妙表露同一个意思
好一个强抢民男的畜生!
垂天门的长老下意识将自己的衣裳拢得更紧,他们门徒放浪形骸,男的露胸,女的露腰,极尽蛊惑之能事,先前也不觉得如何,而这会子知道桑欲竟然爱好妇男,脊骨都寒了几分,不禁惶然地问,“这,这桑坛主,什么时候改了爱好?”
旁边坐的是诸天门的男性首徒,此时也打了个寒战,“我也不知。”他同样茫然无措,“桑坛主一年前大肆掠美,皆为妙龄女子,不曾听闻有娈童之事。有手下进献少年,反而被鞭打得当场离魂,可谓惨烈。”
有人轻叹,“无欢门这是无妄之灾啊,此番一去,不知还能剩下几寸筋骨。”
备受同情的客人被桑欲强行掳到了寝殿。
他手肘击中对方腰骨,从缝隙钻出,就地一滚。
桑欲指腹揉着腰肉,居高临下,皮肉皆笑,曳着调子,“滚地作甚?滚我身上岂不更好?”他又笑道,“听说无欢门与翡翠祭坛擅长魅惑之术,不如让本坛主细品,你二者,谁更胜人一筹。”
他语调悠悠,“您觉得怎样呢,掌门夫人。”
对方却不理他,疾步蹿入那华贵床帷。
“啧。”
桑欲低笑。
“这么迫不及待吗。”
指尖捏了一张红符,贴上玉枕,刹那碎裂,露出其中的金钵来。
客人捞上一看。
云巢九千丈。
眸中精光掠过。
她腰上骤沉,有人压了下来,耳边是调笑的气声,似撕裂的锦帛。
“不得了了,太京门的美人计可真厉害。怎的,窥了我的天机,不补偿一下?”
三天之前,般弱起了一卦,推算天道经的下落,就藏在佛桑祭坛其中。她索性劫了无欢门的首徒,混入其中。原本指望那狐女攀上桑欲,她趁机图谋,谁知道这家伙看破了她的伪装,把人直接掳到寝殿。
般弱也不怕,祭出她十丈红尘软烟罗中的第九重“倒驾慈航”。刹那,她的眉目端庄起来。看着多情,却圣洁如菩萨,让人不忍亵渎。
桑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手掌软绵无力,从她胳膊滑了下去,唇角微扬。
仍是吊儿郎当的,口头占她便宜,“真是喂饱弟子,饿死师傅。”
般弱使出魅惑b,也不跟他废话,勒住他脖子。
“云巢九千丈在哪?”
“在徒儿心里呢,师尊可要进去看看?”
“……”
这人是油盐不进的,还吃软不吃硬,般弱跟人打过交道,想了想,转换另一种方式,“这样如何,你我联手,先把其余竞争者扔出去,然后再一决胜负,胜者得到天道经?”
桑欲挑眉,“情报是徒儿收集的,师尊不费吹灰之力便想据为己有?”
般弱比他更不要脸,“你占了我便宜,我没要你小命便是轻的,还想怎的猖狂?”
桑欲笑,“那不能够,就这点?”
“那就再来点!”
嘭的一声,般弱一掌把人拍榻上。
床裂了。
他深陷其中。
漫天木屑,桑欲捂着嘴,压抑咳嗽了几声,唇角溢血,竟然笑得出来,“这塌不经用,再换一张结实的。”
般弱瞅了眼,“你这身板不结实,换床也不管用。”
对方冲她伸出手。
般弱不耐烦,“干什么?”
“联手呀。”
桑欲无辜得很。
般弱随手捞了一下,被人猛地一拽,撞上他的胸膛。
金石碰撞。
头顶数张道符滴溜溜地转,杀机顿显。
桑欲眼底掠过猩红,面上含着春风,“这有夫之妇,就是不一般,如此贞烈,可让人头疼呢。”他柔声道,“那个老家伙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就不怕被山中孤狼叼走了吗?若是我,一定时时刻刻,把师尊拴在裤腰带子上,生与死,片刻也不分离。”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我师哥,顶天立地大丈夫,尊重我,爱护我,也放手让我走我自己的道。”般弱刺激他,“哪像你,自私,偏执,心胸狭窄,只顾着自己快活,便不管他人死活。”
要是她算得不错,这家伙最后估计是踩着众生的尸骨飞升成功。
狠绝者,舍下任何肝胆与羞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桑欲坦荡迎上她的目光,“我便是这样,作恶多端,师尊要来清理门户?”他犹如孩童般呓语,“那可要轻点,桑桑怕疼呢。”
般弱跟他不讲道理,摔下一符,把人镇住。
自己悠哉悠哉站了起来,点评道,“你这宫殿还挺大的,每年的修缮费也不少吧。”
这下戳中了般弱的痛点,她出嫁那日,绝岭琼楼塌了四座,维修费庞大得简直让她能气晕过去,恨不得把两支剑吊起来毒打。
桑欲慢吞吞眨动眼珠,“徒儿有矿,修缮不过是九牛一毛。”
般弱瞪他一眼。
有矿了不起啊。
抛开这个有矿的话题,师徒俩在寝殿密谋了一夜。
第二日,桑欲“好男色”的谣言传遍三十六洲。
这一谣言直接带动了“不要告诉你娘”同人话本店的销量,单日冲破百万,完全能列入修真界吉尼斯世界记录。
其中卖的最好的,无疑是桑欲跟太京门第一剑尊的千古虐恋话本。
属下还专门过来汇报,语气万分惊喜。
“坛主,您的目的达成了,咱们成功抹黑了琴剑尊的形象!”
当时般弱还在他身边吃糕点,听见嘭的一声,桑欲很不爽踹了人,“滚!”
他转身去了书房,闭门不出,熬了三天三夜,无比亢奋带了数卷书稿出来。
般弱一看。
水火之恋:我与师尊抵死缠绵。
师尊在上我在下。
师尊你轻点爱。
“……”
她服了。
书稿的落款,有“黑血”,也有“深渊”,马甲都不同。
所以,这家伙,是个精分作家吗?
般弱把书稿抢过来,觉得辣眼睛,三章不离车。
她眼前一黑,臭小子,她有那么饥渴吗!
般弱捏起一道火符,分外冷酷,把书稿烧得渣都不剩。
对方也没阻止她,只是不高兴撅起嘴,能挂茶壶的那种,像极了小孩生气的姿态。般弱懒得安抚他,只说,“天道经近日出世,咱们该启程了。”
她还训斥他,“大道为重,别整日琢磨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怎么就无关紧要了。”他嚷嚷着,“徒儿想得都快走火入魔了,这还不要紧呐!”
般弱踹他一脚。
他笑嘻嘻地受了,又贴了上去,“行行行,走吧走吧,徒儿那么乖,都听师尊的。”
金钵预言天道经在“云巢九千丈”里,而恶洲有一处最高峰,叫“不知鸟山”。
早在事先,为了混淆视线,俩人狼狈为奸,放出不少谣言,传得有板有眼的,把修士们糊弄得团团转。所以当俩人到了不知鸟山,空谷幽静,竟无人踏足。
悬崖边上有一处歪树,不结果实,也没有鸟雀停留。
上方孤零零顶了个白色巢穴,晕着朦胧的光。
倏忽之间,般弱洒出一叠道符,白光将桑欲包裹,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师尊,也没必要,这样防着徒儿吧。”桑欲眉眼美艳,渐渐阴郁,撕开暗光,如魔神降临,“你的无情无义,可真让徒儿伤心呐。”
般弱抄起雪巢就跑。
刹那间光华大放三十六洲。
天道经就此出世!
“那道神光……是不知鸟山!”
“可恶,被抢先一步了吗!”
“究竟是谁?!”
般弱可算是体会到了被人万里追杀的滋味儿了,那些修士就跟闻到腥味的野兽似的,非要从她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而带头围剿她的,正是桑欲。
他调动各洲魔眼,滔天魔物倾巢而出,杀得般弱遍体鳞伤。
般弱苦中作乐,跟识海里的小魔元说:第一次被这么多男人追,小女子魅力太大,都有点不好意思呢。
小魔元:……
它是真服气。
第一次有女人可以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硬撼三十六洲的仙魔修士。
她是真不怕死!
般弱道心溃散,九死一生,千钧一发逃回了太京门。
“把天道经交给师哥!”
交代完副掌门,她气机断绝,昏迷过去。
而再醒来,已是三百年后,般弱肢体绵软,从喧天锣鼓中惊醒,蹙着眉问,“谁……成亲?”
副掌门在一边伺候着,顿时有些不敢看她。
他结结巴巴地说。
“掌、掌门出塔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他还喜欢上了一个人间姑娘。”
他咽下口水。
“今日,是他们的成亲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