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齐日记：听闻宋朝有位风水大师名为赖布衣，算无失策、先知山人。】

=悠悠众口何顾=

两人在轰雷般的人仰马翻声中只感觉五脏聚镇，推推搡搡地往人后钻了过去。

允诺捂住双耳，蹲在跪拜的人群后，看到了众人中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的段锲。

款款入尘世，绰绰不可谖。

段锲跟在皇上、皇兄身后，也是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后愣了神的允诺，旋即更是笑弯了眉眼。

四目相对，眉眼似故、一眼千年。

“你看四皇子的笑容啊……”杂乱的纷嚷中允诺听到了一个女子娇声道，“真是一瞬失魂、半眸索魄。”

“那又怎样？还不只能是王爷的命。”又一女子小声接话，语气尽是不屑，“倒不如三皇子，为人机敏，最是得势。”

“若是三皇子登基，锲王的好日子定是到头了，着实可惜。”一个妆容娟丽的女子叹道。

“嘘！这种话可得小声些说，你们不要脑袋了？”一女子将这两个口无遮拦的姐妹压了下去，看到周遭没人注目，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一张嘴丢了一条命，世道便如此。

“若是能嫁予四皇子，哪怕他终生是个王爷，也是值了一生。”另一女子将头上簪花上的布花饰掐了下来，就要丢向人群。

“哎！你疯了！那是皇子，由得你这般低俗的胡闹？”一人拽住她的手，低声制止。

“锲王当真高贵吗？你看庶妃，哦，还有那新封的宠妾。”这人不以为然，“王爷又不在乎门当户对。”

“就是，耍些心眼，也许明日姐妹几个就借着他飞黄腾达了呢？”

“也对，一个卑贱的下人都可以，我们好歹是世家闺秀。”

眼见这群女子在人潮的庇护下越说越带劲，允诺终是忍无可忍，甩开身边一直紧张拦着的楚安走上前去。

“够了！”允诺盯着嘴碎的众女子，弓着身子来到她们身边。

允诺将那朵花饰抢了过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将布制假花塞进了那个女子的嘴里。

“就你们多长了几张嘴！”允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惊恐的几个穿红戴绿的女子。

“你！你是何人？胆敢放肆！”一女子跪缩在地上，用手不停地捣着身边的同伴。

众人看着这突发状况，个个不明所以，好奇心的驱使下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我就是你们口中卑贱的下人。”允诺俯下身来掐起那口中塞花女子的下巴，强迫她盯着自己的脸，“若是你们再敢这般红唇白牙一磕便东扯西凑，下次就不是放肆这么简单的了！”

楚安看着事情就要闹起来，赶忙冲过去点头哈腰地向众人抱歉，拽着允诺就跑。

“你又是这样！”允诺手腕生疼，挣了一路才终于在人少的巷子口甩开了楚安。

“是你太冲动了吧？”楚安回过头来笑着看允诺火冒三丈的样子，伸手就要去弹允诺的额头。

允诺皱眉，歪头避开。

楚安落空的手一顿，良久才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来，温声道：“市井便是这样，家长里短远远不够说的，光鲜之人早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允诺没有接话，她仍在气头上，双臂环抱，靠在人家的门柱上咬牙切齿。

楚安见状，长叹一口气，蹲坐在墙角：“她们说她们的闲话，你若不愿听，大可不必理会，何必上前理论……”

“可她们在嚼段锲的舌根，我怎么也忍不了。”允诺按响了指关节，闷声抢答道。

“……”楚安看着允诺发了愣，良久才喃喃开口，“因为段锲是你丈夫？”

还是你当真动了心？

允诺一听，也登时平定了怒气，干眨了半晌眼，结结巴巴答道，“当、当然了，夫为妻纲，三从四德嘛……”

楚安没有立刻搭话，低头盯着自己的衣摆。

两人没再说话，皆是心中有事。

“可今日非比往常，”后来楚安还是开了口，语调毫无洒脱，尽是沉稳，“若是闹大了，恐怕徒增祸端。”

“所以？”冷静下来允诺有些明白楚安的意思。这等大时节，若是真的引出了躁乱，怕是的确大失妥帖。

“你认为段锲明节重要，可旁人呢？”楚安站起身来，看着远处依旧敲锣打鼓的人海浪潮，“又有谁会设身处地为你和他考虑？”

“是我冒失了。”允诺低下头，有些懊恼，“但我的确是气不过。”

“悠悠众口，你又如何堵得住？”楚安摇摇头，“你本也是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

允诺叹了口气，心道确实如此。

段锲不过是自己的“猎物”，怎的自己偏生出这般“护犊子”的心思？

允诺和楚安坐了一会儿，正要离开便看到苏苏和白侍卫自远处而来。

“主子！”苏苏一见允诺便飞奔过来，走进才发现允诺脚边不是一只火红的包袱，登时吓到。

“啊，这是我的朋友，范家楚安，”允诺见瞒不住了，神情自若道，又补了一句，“与段锲也是相识。”

楚安心道，这四舍五入真是牵强，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拘礼，发现两人身后还有一位长者。

见允诺也是一脸疑惑，楚安抢先发了问：“这位青衣长者是？”

“老身赖氏，略通天文，特见二位。”这位长老白发苍苍，手持一柄油亮木杖，十指若枯枝却修长，身着青色利落布衫，面色分毫不显倦色，和蔼带笑。

“我们？”允诺行礼后满心不解，轻声反问。

见老者没有答话，苏苏凑了过来说道：“我与白侍卫还未敲这位的屋门呢，门便自内而开，说是等候我二人多时了。”

“然后呢？”楚安看着面前的老人依旧是笑，不由觉得毛骨悚然，怀疑是不是江湖骗子。

“这长者说想见我们的主子，可我俩哪里知道你在哪呢？”苏苏继续小声道，“谁成想他自顾自地出了门，左拐右拐就带我和白侍卫来到这里。”

“然后便遇到您了。”白宏呈接话道。

允诺半张着嘴，觉得有些玄乎。

“既已知原委，还请二位回避。”长者走上前来，欠身笑道。

允诺的确好奇这位术士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示意苏苏和白宏呈退下，望着面前长者。

长者没有回望允诺，而是盯了楚安良久，缓缓口吐字句：“原非现世渡往来，化尽红尘缘，起无痕。”

“啊？”楚安心下一顿，好家伙！真给他猜着了？“什么叫原非现世渡往来？”

长者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答话，转头去看允诺的双眸：“血灯常盏终付错，置念尚回圜，落不清。”

允诺愣在原地，直到长者离开才被苏苏晃回神来。

“主子，怎么了？”苏苏脸凑了过来，十分担忧。

“没、没什么。”允诺摇摇头，微微撤出一个笑脸回道。

楚安在离开之前给了允诺一只红底桃花笺，上面是乱七八糟的数字和符号。

可是允诺找了无数人都没能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