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楼与夙宫的神秘隐忍不同,那是一种肆意的猖狂。偌大一座殿宇就建在皇城之下,赤云楼的人随意穿梭宫中,取人性命轻而易举。只可惜作了皇家的走狗。
夙宫宫主一袭白衣长裙立在那座殿宇之下,头上的幂篱白纱混着墨发随风舞动,有着一种别样的风华。她眉目清冷,左手握着一把银剑,轻盈一跃,飞身越过长阶,落在了赤云楼门外。
守门众人一惊,纷纷拔出长剑,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问道:“你是何人?!”
夙宫宫主唇角一勾,右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掌风横扫过去,挡在门口的众人瞬间被掀倒,不省人事。
夙宫宫主收了掌,一脚踢开了朱红色的大门,迈腿跨进了赤云楼。
门内侯了一个人,见她进来,拱手了个作揖,谦和问道:“阁下可是夙宫宫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她还是懂的,是以不曾为难他:“不错。”
那人笑了笑,作出一个“请”的姿势道:“我家楼主已等候多时,宫主请。”
夙宫宫主敛眉,由那人带着去了赤云楼正殿。
赤云楼正殿倒是大的很,殿内灯火通明,站在门口往里望去,便能瞧见一个个曼妙舞姿的歌女甩着长袖,伸着兰花指低声浅唱,歌声婉转动人,如泣如诉。
夙宫宫主进了正殿,冷眼越过歌女,径直朝高阶上的红衣男子走去。
那男子一袭红衣加身,一双水润的桃花眼凉得紧。那张脸长得太过妖冶魅人,加上红唇一勾,真真是酥到了骨子里。
他好像是醉了,伸手从脚边一堆空罐子里摸出一个还未拆封的桃花酿,揭了红布盖子便往自己嘴里灌。浓厚的酒香混着一股桃花味溢出,仿若姑娘家脸上的胭脂,让人陶醉得紧。酒顺着他的唇角滑落,一路向下,滑过白皙光洁的脖颈,越过突兀惹眼的喉结,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一口气喝了小半坛桃花酿,男子这才满意得用衣袖擦了擦嘴。他喝醉了,眼睛却很亮,直勾勾看着自己眼前的白衣女子。看了良久,他眯起了眼睛,平添几分英气。
须臾,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带着点磁性:“初和,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夙宫宫主冷冷一笑:“赤云楼楼主大人精心设了这局,我若不来,岂不是对不住你了?还有——‘初和’二字,你不配说出口。”
赤云楼楼主笑容逐渐淡了下去,挥手示意歌女退下。
一众歌女退出殿内,四下顿时静了不少。
他们两人隔着幂篱上的面遮对视,谁都不曾说话。
良久,他苦笑起来:“初和,你果然还是这副模样。”
夙宫宫主嘲讽道:“哦?我竟不知楼主大人这般了解我。”
赤云楼楼楼主一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身,像个孩童般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语毕,不给夙宫宫主反应的机会,独自出了正殿。
她幂篱下的眸子沉了几分,却终究还是跟上了他。
一路上有两排长灯引路,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清明。有泛着荧绿色淡光的夜照扑扇着翅膀在长灯中穿梭,美得不太真实。
她看得痴了,最后还是被一股涓涓的流水声惊醒。
她下意识看向水流的地方,却不想,只那一眼,便是万年。她愣住了,心中似乎有什么尘封多年的东西被触动了。
眼前的一切都那般熟悉。
那是一座精妙绝伦的小偏殿,偏殿四周由数根圆柱支撑,四面通风。围绕偏殿的是一条四尺宽的长河,河内种了白莲。此时正值秋季,荷叶枯败,想来再过几日便有莲藕可吃。
河上搭了一座拱形木桥,一共二十四阶同她记忆中的别无二样。站在桥上向河中看,隐隐能瞧见几条锦鲤追逐嬉戏,最后消失在粼粼水光之中。
偏殿内的一切已旧那般熟悉,有精美镂空的屏风,有松软舒适的床榻,有曼妙多姿的帷幕,亦有若隐若现的夜照。
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回忆,却终究换来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