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去扬州的路上沈妈妈坐在马车里看着昏睡中的陆珠华心如火烤。
陆珠华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再这么烧下去可怎么得了?
朵儿和果儿两个小丫头也是满脸的焦急,一直不停的给陆珠华擦着身子。
小猫煤球乖巧地蹲在陆珠华的身侧,时不时喵呜一声,伸了小舌头去舔陆珠华的脸。陆珠华依旧昏睡着没有反应,只偶尔蚊虫一般地声音喃喃地喊着“娘亲”。沈妈妈听了,一阵阵的心酸涌上心头。
沈妈妈再一次撩开了车厢的帘子询问:“何时能到卫城?”
“快到了”马车夫甩着鞭子高声应着。
正在此时十几匹高大的骏马驮着身着同样的制式的十几个黑色锦衣人飞驰而过,沈妈妈瞥见那几人的腰间挂着宫里的腰牌“镜卫司?”沈妈妈心内慨叹“这阵仗,不知又有谁家要被抄了”
沈妈妈撂了帘子,回身探了探陆珠华的额头,重又焦躁起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卫城最大的医馆济春堂前停了下来,沈妈妈下了马车抱起陆珠华也不理会医馆接引的小厮,嘴里一叠声地喊着“林大夫”直奔医馆后院而去,朵儿果儿拿了包袱行礼也紧跟了上来。
不同于医馆前院的人声鼎沸,济春堂后院一派幽静。院子行道两侧摆满了木架子,架子上的笸箩里晾着各色药草,一个约莫九、十岁的小童正在检视这些晾晒的药草。见一个风尘仆仆,鬓发有些凌乱的妇人抱着个孩子奔来,忙上前拦着“这位夫人,林大夫有客,看病还请您前厅去。”
“什么客人比沈家嫡亲的外孙女重要?!快让开”沈妈妈对着小童焦声说道。
小童还要阻拦,身后赶上来的朵儿果儿忙上前拉住了那小药童,沈妈妈也去不管那许多,抱了陆珠华快步地向主厅奔去。此时就见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家迎面向这边走来,正是林大夫。
沈妈妈见了救星,忙高声喊道:“林大夫!快,快看看小小姐”。
林大夫见是沈妈妈快步走上前来接了陆珠华:“这是......小小姐?”
“是”沈妈妈应到“烧了一天一夜了,林大夫您快看看吧”沈妈妈焦急道
林大夫也不言语,抱了陆珠华进了房间救治。沈妈妈立在边上看林大夫给陆珠华施针,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林大夫取了陆珠华身上的银针,又细细切了陆珠华的脉象,这才和沈妈妈道:“小小姐没事儿了。”
沈妈妈听了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谢谢林大夫,若不是林大夫,我怕是要成了沈家的罪人了”沈妈妈说着竟要哭起来。
“适才我与小小姐诊治,发现小小姐气血淤堵于肺腑,此类症状多是情志郁郁所致。小小姐不过七岁孩童,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岁,如何竟会有这般景况?”
沈妈妈心下一酸眼中涌出泪来,细细地将陆珠华这段时间的境况一一和林大夫说了。
“母亲去世不过七日父亲就娶了新夫人进门,这换了任何一个孩子怕都会种下心结。这些且倒罢了,府里不知何人竟要害小小姐性命,若不是发现得早,怕小小姐早已......小小姐本就心思灵慧,虽烂漫天真但此等戳心的事儿接二连三,如何能不进心里去?”
林大夫听了心内五味杂陈,如此变故便是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怕要情志不稳的,更何况一个孩童。
“林大夫,小姐过世时,我便去信了沈家却一直不得回音。暂居农庄时我也曾多次试着联系沈家,如何一直都没有人回应?沈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沈妈妈擦了眼角的泪,向林大夫问道。
“小姐过世的消息到沈家时,不知哪里的小人构陷沈家监守自盗,身为皇家采买却勾结匪徒打劫官船。沈家的铺子田产都被封了,家里几位也被圈禁起来,便是我们这样的管事的也都在衙门里待了几个月,这才出来不过半月,便是这铺子也才刚还回来不过旬日。你发的信不是被陆府的截留了便就是到了朝廷人的手里。”
“那现在......”沈妈妈心下大骇,虽料到沈家迟迟没有回音必出了什么变故,没曾想是如此大的事故。
“现在无碍了”林大夫见沈妈妈一脸的惊骇忙安抚着接着说道:“夫人他们并无大碍,衣食起居如常,只是不得与外界联系,出不得出院子罢了。要说这朝廷也是奇怪,并没有为难沈家,便是我们在牢里也是好吃好喝地住着,并没有被传堂过审,也不曾遭了刑讯的罪”
“这朝廷折腾这一遭究竟是为何?”沈妈妈问林大夫
“我也甚是奇怪呢”林大夫抚了抚颌下的长须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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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子时左右,陆珠华高热退去自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口舌干燥要找水喝。眼睛扫向床下,见朵儿果儿两个互相依偎着睡得正香,不忍叫醒她们,便撑起身子自己下了床倒水喝。
只听窗户那里传来一声响动,便见一对闪着幽绿光芒的珠子自窗封挤了进来,陆珠华被吓了一跳,正要喊就听到一声喵呜的叫声,“原来是煤球”陆珠华舒了口气。
煤球却是已经走到了她的脚边,正拿着那颗小脑袋蹭着陆珠华的脚踝。陆珠华被她蹭得痒痒的,蹲下身来去摸煤球的脑袋。“小煤球,这么晚回来有没有抓到耗子呀?”陆珠华抱起煤球轻声地逗着,煤球却喵呜了声跳上了窗台。
“煤球”陆珠华轻唤一声,却见煤球已经挤开窗缝出去了,陆珠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煤球那双绿幽幽的眼珠子又自窗缝透了进来,这次却只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冲着陆珠华喵呜喵呜的叫着。陆珠华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乖煤球,不要吵哦,珠儿和你出门就是了”陆珠华趿着鞋子,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月明当空,清辉满院,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药草香。
煤球跳到了陆珠华脚边指路一样的喵呜叫着,陆珠华玩心顿起,随着煤球到了一个角门边,煤球小脑袋挤了进去,陆珠华推开角门也进了去。
月色下,沿着行道两侧围着好些篱笆,篱笆里面沟壑隆起栽种了好些植物,这里应该是个药圃了。煤球喵呜着引着陆珠华到了药圃中间的一座亭子里,亭边却是一个种满莲藕的水塘。
如今已是深秋,莲花已谢,荷叶却还是一片片接着铺满了池塘,竖着的荷梗上莲蓬仍在,看来这里的莲蓬还没来得及采摘。
“煤球,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陆珠华看着一塘残荷蹲下身子问煤球。
煤球却是喵呜一声,甩了尾巴向着水塘边走去。
“煤球”陆珠华喊了一声,却只听一声水声响动,一条约莫七寸长的白条自水中跃出,此时煤球纵身一跃,将那凌空白条一嘴咬住甩到了岸上。
“哈哈,煤球你好厉害”陆珠华欢呼一声鼓起掌来
煤球嘴里叼着比自己身子还长些的鱼,如一个得了胜仗的将军,昂首阔步地向陆珠华走来,将那条鱼放到陆珠华的脚边。
“这鱼是抓了给我吃的吗?”陆珠华摸着煤球的小脑袋满心欢喜“谢谢煤球”
“我的黑影也会抓鱼”一个男孩的声音在陆珠华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