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汽车上挪下来的是人,是个很胖的人。说是一个圆球,那是一点也不夸张。那人站着不像冬瓜,躺着不像西瓜。
他在两个保镖的帮助下,一摇一摆地艰难往前挪动。
两条粗短的腿子,费力支撑着一个圆圆的大肚皮,活像一只蹒跚前进的鸭子。
走到跟前,可以看到他脸上肥肉颤动,大汗淋漓的样子。一行人到了跟前,只听见那个胖子在不停的喘着大气。
这时候,方晓蕾已经按照规矩站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对方说明来意。
那个胖子好不容易才算是喘得停当,用手朝旁边那个戴金丝眼镜,有些斯文模样的中年人点了一下。
见到方晓蕾没有主动询问来意,斯文中年人有些不悦地说:“你听着,这是红光集团的徐董事长。”
“哦”方晓蕾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对方本来以为,只要报出这样的来头,足以能让眼前这个小丫头慌上好大一会。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打了一发哑炮。这样的态度,在有钱人的眼中,就是绝对的一种藐视。
他可不知道,方晓蕾离家几年时间,对家乡的这些所谓名流,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这才回来没有几天时间,又碰上了好多闹心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打听这些社交场上的事情。
这时,徐董事长哼了一声。
斯文中年人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直奔主题道:“我们董事长是来会见张局长的,你抓紧一点时间安排。
徐董事长的时间就是金钱,每分钟都是几百万的收入。要是有所耽搁,你可吃罪不起。”
听到这样的大话,正在打游戏的袁语梦不屑地说:“方姐,这是从哪儿跑出一群牛呢?”
徐董事长一听,顿时哼了一声,将眼睛瞪了起来。
可能是站立时间太长,没等到眼睛瞪得太圆,他就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那两个保镖一见,赶忙扶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只听到那张木椅发出了咯支、咯支的声音。
估计经过今天这么一劫,这张椅子的使用生命将会缩短一半的时间。
斯文中年人赶忙说道:“快点,别让我家董事长等着。”
“对不起,我们这儿只有犯人的姓名,不记载犯人的职务。建议去询问一下你的主子,是不是知道犯人的名字?”方晓蕾调侃道。
斯文中年人气极,想要发怒。
听到徐董事长的喘气声,心中一惊,赶忙改变语气说:“警官,我们是来会见市工商局的张立生局长,请你赶快安排一下吧。”
见到对方转变态度,方晓蕾也不多说,坐下打开电脑,查阅起了在押人员花名册。
过了一会,她抬头回答说:“对不起,你们不好会见张立生。”
“为什么?”斯文中年人急切的问道。
方晓蕾回答说:“张立生的判决,要到后天才能生效。在这之前,不好与外人接触。”
“不就相差这一天多的时间嘛。警官,请你通融一下好不好?只要帮了这个忙,我们董事长会有报答的。”斯文中年人抛出诱饵说。
方晓蕾把脸一沉道:“请你注意自己的语言!如果再这样说话,我将会向检察院提出控告。”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口误,还请不要计较。”斯文中年人连忙弯腰打招呼说。
这时,胖得像个肉球的徐董事长哼了一声。斯文中年人赶忙跑过去,把方晓蕾拒绝的理由重复了一遍。
只听“啪”的一声响,斯文中年人的脸上已经挨了一记耳光。
徐董事长怒道:“养了你这个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的是气死我啰。打电话,给我打电话给曹和平。”
挨打的斯文中年连连答应道:“是,是,是。”说话之间,已经取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接通之后,他恭敬的说:“曹局长,我们徐董事长想找你说话。好,我这就把手机给他。”
接过手机的徐董事长,打起电话来倒是一点也不气喘。
只听他噼里啪啦的在告状,将自己到看守所遭到冷遇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又说了一句:“行,我这就把手机交给她,你得帮我好好教训一下。太不像话呐,润江地面上还没看到不给我徐某人面子的警察哩。”
他哼哧哼哧地走到接待柜台跟前,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傲慢地吩咐说:“这是你们曹局长的电话。”
接下来的话,徐董事长没有说。
在他的想像之中,眼前这个女警察听到是曹和平的电话,准会吓得流下眼泪。
“对不起,我在上班期间,不接任何与工作无关的电话。”方晓蕾根本没有伸手接过电话的意思,直接来了个拒绝。
“难道说曹局长的电话,也与工作无关吗?”斯文中年人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周围那几个保镖和跟班,跟着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他们心中认为,算是吃定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警察。
“曹局长如果给我发指示,那是要听的。不过嘛,他会通过工作电话给我下达指示的。”方晓蕾慢悠悠地回答说。
这么一种话,呛得徐董事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除了大口喘气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斯文中年人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话来。
这个时间里,手机并没有关闭。
双方的对话,都让电话那一头的曹和平听得清清楚楚。想要发火,却也因为方晓蕾不接电话而无计可施。
过了一会,方晓蕾跟前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徐董事长一行人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没有兴高采烈的聒噪起来,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小丫头会是如何应对。
已经停止玩电脑的袁语梦,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徐董事长那帮人。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她就伸过手来准备接电话。
“语梦,还是我来吧。”方晓蕾主动说了一句。
她心中有数,这是曹和平打过来的电话。
刚才那么一番拒绝的话说出去之后,换作稍许理智一点的领导,就不应该再打这个电话。
事实上的情况,曹和平不但打了电话,而且打得不是一般的快。
这就说明,曹和平与徐董事长之间的关系只能用你懂的来加以解释喽。
方晓蕾抿了抿嘴唇,用手捋了飘落在额前的几根头发,这才不慌不忙的拿起了话筒。
“你好,我是方晓蕾。”
“哦,你是曹局长,有指示吗?请讲。”
方晓蕾的说话态度十分的恭敬,不管让谁来说话,也挑不到一根刺儿。
电话那一头的曹和平,脸上却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刚才与徐董事长通电话的时候,他只以为是一个榆木脑袋的警察在故意刁难。也没有多想,就让警察接电话。
方晓蕾直接拒绝接电话时,曹和平如果冷静一下,就应该果断放弃自己对徐董事长的承诺,劝徐董事长主动离去。
这么多年来,曹和平已经养成了飞扬跋扈的脾气。
在润江公安局里,基本上就是二号人物。除了以前的赵大康,基本上就没有人能被他看在眼中。
别说是一般警察,就连现在的一把手局长陈浩然,也不能放在他的眼中。
这样的人,突然遭到一个普通警察的蔑视,哪儿能够忍耐得下来。因此,他也没有多想,劈手就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此时接通电话后,曹和平情不自禁的啧了一下嘴。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刺儿头了呢?
在方晓蕾报到的第一天,因为打了自己女儿的事情,曹和平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本来以为张玉富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肥肉,也就没有急于动手。总想等到方晓蕾失节之后,再来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小丫头。
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却没有想得到,张玉富竟然放过了这么一朵鲜花。据内部传闻,说是张玉富挨了一顿打,连屁都没有敢放一个。
这一次的王文泽事件,曹和平也想借题发挥。
陆华把所有责任都担了过去,杨志宇的调查也是四平八稳,没让曹和平找得到任何下手的借口。
没有想得到,今天又碰上了这个小丫头。
想到这么多的事情,曹和平立即意识到,这个电话打得鲁莽了一些。尽管如此,他也不想收手。
多年养成的骄横脾气,让他丢不起这么一个面子。
“小方,徐董事长想会见一下张立生,有什么困难吗?”曹和平有些矜持的问道。
这样的语气,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缓和了许多。为了配合语气,脸上还多了几丝笑意。
“报告曹局长,他们所要见的张立生,法院判决书要到后天才能生效。”方晓蕾的语调平和,不带一点起伏。
曹和平眉头一皱,想要发火,却又忍了下来。
他强按怒气道:“小方,徐董事长是我的老朋友,对我们公安机关的支持力度也很大。在这种事情上,提前一到两天时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曹局长,你是老公安,法律知识应该要比我熟悉得多。我想请教一下,法律上有没有这样的规定?
因为和局长是朋友,对公安机关有过支持,就能打破常规,在判决生效之前会见在押犯人?”方晓蕾的声调不高,语言却十分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