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0章 一刀(1 / 1)晴茶旧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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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未尽,一鞭又至。

一时间,这看似波澜不惊的花海中竟前后翻腾起了数十根青枝藤蔓。

它们在地面上爬附聚集,一跃而起,层层缠绕着朝他飞扑而来,发出抽打地面时的噼哩声。

那来不及躲闪的一下,就足以令他皮开肉绽,而这群起攻之的青藤若是不能避开,只怕就没当年徐若愚那般运气,还有个肯砸断他双腿救他脱困的好哥哥了。

藤枝铺天盖地抽打过来,顾影向身后一跃,想要避开枝端的利刺。

然而在他身后却又有两根藤枝狰狞地候着,避之不及。

他只是下意识地用手中的空鞘挡了一下,却听到了叮的一声,听起来像是金属质感碰撞的声音,便看到方才扑啸而来的青藤蔓像触了电一般迅速缩了回去。

这一伸一缩,先后反差如此之大,使得旁边的藤枝也都不敢再向前。

“原来如此。”

这些花如果真的害怕赤髓,那这刀鞘却是多年前鬼头张专门为了镇压赤髓而铸。

如此说来,刀鞘岂不是同样也可以压制住它们。

这一次,换作顾影变被动为主动了。

就见他身形如电光火石般穿梭躲闪,却持着刀鞘步步紧随那一根最先出击又想要趁势逃走的藤蔓,藤枝上还沾着他脸上的血迹。

刀鞘被藤枝拖曳疾行,磨出了一道刺眼的火花。

顾影双手撑着刀鞘,整个身子都被飞窜的藤枝抽甩离地,就见他运气托臂向上一挑,一截藤枝便被他横腰扯断。

青藤枝这般断尾保身的做法已经不言而喻,它早已没有了最初嚣张的气焰,周围的花海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截断的枝蔓总有三丈多长,还依旧是那青葱郁郁的模样,几根倒刺如绒毛般纤细藏匿在上,危机潜伏。

他此时才有功夫去轻触了一下脸上的伤痕,虽然伤口不浅,新肉都已经翻出,但好在并无毒性,也逐渐开始有结痂之势。

从小到大,他身上受过的伤并不算少,可这还是第一次,伤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一个人脸上若是留有了这样明显的疤痕,那他不被人记住都会很难。

想要再去不动声色地杀人,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

……

还是当年的那个墓室,四面徒壁。

只有那副棺材和一尘不染的祭台,上面燃着三柱线香。

那个林子中的姑娘依偎在棺材一侧,托腮伏在祭台边,枕着手心歪着脑袋看向了甬道中走来的人。

她的眼中如幽潭般深邃,却又如稚子般明亮澄澈。

她朝着走进来的顾影眨巴了一下铜铃般的清眸,这笑意像是能够消融冰雪的春风。

她坐在石棺里,如瀑的黑发垂落在地,重影摇曳,双脚却还是那么不老实地搭在石棺边上肆意踢腾着,脚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也正是这铃声,把他引到了这里。

“从你进入生死门,到这里一共燃了二十三炷香,我可是等了你将近六个时辰。想当初,你爹爹也不过才用了不到六个时辰,其间大部分还都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耽搁了。若是他自己来,只怕不足两个时辰就能找到这里。你与他相比,还差得远呢。”

她用手指搓起一小撮香灰吹散到空中,又挑衅地看了看顾影脸上的表情。

“应是如此。”

顾影的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却瞥到了祭台上放着的那把赤髓刀。

于他而言,顾承风便是他心中之所向,是他最尊敬也是要一生忠于的人,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所以不如父亲,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反而会让他感到些许的骄傲。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却有些意外了,不过这倒是算作意外之喜。

一把刀鞘在空中打着旋儿朝她直飞而去,这女子纵身跃出石棺侧闪而过,白纱与青藤交织而成的裙摆随风旋转,看上去倒真如那优昙钵华一般轻盈灵动。

再看那处,顾影已经惊鸿一现掠至祭台前,取走了那把红光灼灼颤抖不息的赤髓。

她手掩朱唇轻抿而笑,“原来,你是为它而来。算了算了,还你了,你走吧。”

话音未落,就见顾影的手突然从身后伸出,在他手中紧攥着的,是方才截断的半根青藤枝。

藤枝长如麻绳,他的身影若流光穿梭。

瞬息间,这个女子便被藤枝缠裹成了一颗粽子,丢在了地上。

她眉间蹙结,眼眸中透着一丝局促不安,顾影便知这试险之策算是赌赢了,知道她已无力挣脱。

顾影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姑娘一眼,便拿起手中的赤髓抵在了她的喉间,刀刃轻划,确如他的猜想一般,她的脖颈间果然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印记,淙淙鲜血慢慢渗出。

“我问,你答。”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不带一丝怜悯的情绪。

眼前这个看似楚楚可怜的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已经手到擒来的猎物,只是把猎物交给雇主之前,他还是想多知道一些事情。

与常人的反应不同,刀刃划过她的脖子时,她的反应就像是被灼炎烫了一下似的,她的面颊瞬间失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赤髓伤不了别人,却能伤你,这是为何?”

“因为……我倒霉?”

她的眼神依然温润而无辜,还带着一丝俏皮。

知道她拐弯抹角避重就轻,顾影没工夫与她闲扯,便自己点明想问的事情,“你与二十年前那棺材里的人,有何关系?”

这女子听到他的问题,却抿嘴而笑,眼中烟波流转与他打着哑谜,“可能,我们都比较喜欢死人?”

刀光闪过,一片死寂。

他出刀时利落干脆,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每一次生灭,都是他的刀所到之处。

一把刀径直地插在了她的心口上方偏离三分,穿膛而过。

这一刀口极微极薄,像初一时那几乎看不清的新月。

刀过血封,一刀下去竟没有一滴血流淌出来。

这,便是那寒山的刀法——浮生若梦。

“你不必担心,我故意偏离了心脉三分,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我杀过无数的人,知道刀刺在哪里会一刀毙命,在哪里只是皮肉之伤,在哪里……会生不如死,先抽搐上三天三夜才痉挛而亡。

若你不愿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戳上百十个窟窿,刀刀避过要害。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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