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的投名状一直都未曾交过吧?”自在公子已转身走到了持剑女人的身边,指着不远处的少年,“你看这个人如何?面相虽然不如我,可也比一般男子都要好些,做你的情人,总该绰绰有余了。我倒是觉得,可以取他一缕碎发给你的青云剑当剑穗,有了这情人丝,四大天王才算得是真正的凑齐了。”
少年听罢此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已看出这些都是什么人了。
这持剑的女人,是增长天王,知意楼湘璃夫人座下的四大天王之一。
相传每一个女人入知意楼时,都要献上一份投名状,将自己昔日情人身上的一部分取来,做成自己相伴一生的武器。
多闻天王的情人骨,便是用情人臂骨做成的骨伞,持国天王的情人肠,便是用那情人的肠子做成的琵琶弦,不过,今日看来这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广目天王,应该就是刚才那个柔媚如水的女人了,遥闻广目天王的情人血,是她臂上的金钏缚灵中的蛊蛇。
他对她的武器比对她的人要感兴趣的多,因为那是以情人之血饲养出的灵蛇,他向来是喜欢蛇的。
只有这一个,不同。
增长天王,她从没有过情人,所以她的青云剑上一直欠着一份投名状。
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可他仍奇怪的是,知意楼里,怎么会有个男人?
持剑的女人仍是一脸傲然,她的嘴角似笑非笑,她的剑却从未出鞘,“想做我的情人,他还太小。”
自在公子听得出来,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不准备出手。
他却也不做计较,他虽是名义上的主子,却从来都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人做他们不愿做的事,尤其是女人。
“这个男人,我喜欢,还是把他用来喂我的小心肝吧。”
广目天王已经轻扭着腰肢走上前来,有些兴奋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的小心肝已经榨干了那么多男人的血,还没喂饱么?”自在公子调笑的看着她,他本是想把这上好的机会留给剑侍,可每一次他想要对她好一些的时候,广目总会站出来抢她的东西。
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女人,越是别人的东西,她就越喜欢抢。
广目羞涩地嫣然一笑,眨了眨眼睛撒娇地望着他,“不多不多,少他一个不算少,多他一个也不能算多。有些女人嫌他可我偏偏就喜欢这样的小情人。”
少年抬眼看着面前妩媚多情的女人,他的脸上却绽露出一抹毒蛇般讥诮的笑意。
“可我却不想做你的情人,你太老。”
他的话,锐利的就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戳进她的心窝。
她越是听不得什么,他就偏偏越会说些什么。
旁边的小姑娘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少年的话,同样也是替她出了一口气。
广目已然被这样的话激怒,就见她手臂轻晃着向前伸出,腕上的蛇形臂钏突然增化成数十倍大的幻影,顺着玉臂蜿蜒而下。
“过山风?”
少年看着这从她身上爬下来的东西,眼中露出了久违的欣喜。
她的臂钏,不止是普普通通的一件金饰,而是封印着一条数人高的巨蛇。
过山风,又名眼镜王蛇,是最具攻击性且毒性最强的一种蛇,王蛇所到之处,十里之内再无他蛇。
它比普通的眼镜蛇要大上许多倍,身形也足有三人多高,这样的灵蛇,远比他袖中的那两条银环和竹叶青还要稀有。
而更为罕见的是,这样少有的蛇类,寻常的都不过一丈,广目手中的这一条,却足有两丈多长。
看来,的确如她所言,以情人的血来饲养,灵蛇才会长得更好。
见到这样的宝贝,他又怎能不心动,嘴里不住啧啧地摇着头感慨,“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样的灵物,落在区区一个凡庸之人的手里。”
少年抛出了手中攥着的东西,那一只未编织完成的草蝴蝶。
蝴蝶还未落地,已经破茧而出,翩然飞起。
薄翅轻扇,像脱了皮似的,一层变成了两层,蝶翅层层分裂。
此时盘旋在空的,已是密密麻麻一整片的冥蝶。
冥蝶扑朔,闪动着耀目光芒,焦灼双眼。
飞蛾向来只为扑火,而那冥蝶也是如此。
它们把眼前的猎物看作是世上最炽烈的火焰,为之而生,为之而绝。
冥蝶已经将过山风的整条身子都包裹住,牢牢地覆在上面,结成了一个硕大的茧壳。
长蛇伏地,动弹不得。
少年的嘴角还没来得及绽出那一道自信的笑意,他的脸已经瞬间沉了下去。
茧壳破裂,裂纹一条接着一条,继而刹那间崩成无数碎片。
只见长蛇已腾空跃起,巨口张开,獠牙毕现,竟一股脑的将这一群冥蝶尽数吞了下去,吃相倒真是风卷残云。
“果然,还是比不过他老人家。”
少年蹙眉深深叹息着,看了看自己的这双原以为完美的手,摇了摇头。
他原以为自己结草化蛊的本事已经学到家了,可现在对敌的时候才知道,依然是漏洞百出。
幸好,这只是他的一点小爱好,并不是赖以看家的本事。
他脸上的失落之色又转为了兴奋激动,这样也好,这过山风足够强,对他而言才足够好。
过山风从那一边扭动长身逶迤而来,它的尾巴拍击过的树干都已折断,它的毒液碰触过的花草都已萎谢,但凡所过之处,皆是赤地千里。
它已到了少年的面前,张开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女人已经在那边开始嗔笑,她已完全预想得到,这小心肝喝了小情人的血之后,它的鳞皮一定也会变得更加光泽美艳。
可是她的笑声已经顿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蛇头垂下的时候,少年并没有闪躲,他只是慢慢伸出了一只手,顺着蛇头轻轻抚摸下去。
而这条巨蛇,竟也温顺的依偎在他手心,缱绻反侧。
蛇已转身,蛇已回巢。
它回来的时候,毒牙竟死死地嵌进了她的肩头。
她的双目凸起,嘴唇已经开始抽搐,她终是不敢去相信,这是她耗尽毕生心力豢养出的灵蛇,她原以为她已和它心意相通,却没曾想,会被它这样平白无故的转头反咬了一口。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