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小阁主的婚宴何日举行?迟某也想讨一杯喜酒喝。”迟未寒坐在宴席上首不紧不慢的问着。
“这个…………也就这几天,还得准备准备,大人若有要事可以先行,等婚宴办完我再让兮凤去趟弈都,千万可别耽误了迟大人的大事。”老阁主强颜欢笑。
迟未寒喝了一口酒:“无妨,普天之下没有比皇上龙体更重要的事,迟某等得起。”
老阁主微叹一口气望向兮凤,那小子正大口吃着佳肴,完全不理会他们说些什么,老搁主看见他那没心没肺事不关己的样子恨不得一筷子扔过去。
迟未寒看了青墨一眼,青墨微微颔首离开了宴席。
阅筱褪下衣物,舒服的泡在木桶中,她的手臂与身体之上有一些淡红色的伤痕,又细又长,她细细看着竟不知道这伤痕是如何来的,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今天碰到的那个男人她确实异常熟悉,难道前世见过?她想到迟未寒那如若寒冰却俊秀凛然的模样心忽然乱了一拍。
“什么鬼?为什么想到他心脏会砰砰的跳?”她甩了甩头端起茶细细喝了一口:“舒服,这真是无可比拟。”
青墨在岛上转了一圈却没有遇到阅筱,到处都是蒙着面纱的女子,他也有些分不清楚哪个是她哪个不是她,转过廊亭看见几个女孩正在溪边洗着药材便眼珠一转慢慢的挪过去蹲下问:“这么晚了各位姐姐还没有休息啊?”
那几个女子见青墨突然过来都有些失措,有个胆子大点的女孩道:“这是新挖出来的半枝夏,是不能过夜必须马上清洗放入药房,公子可是弈都来的?”
“是,正是。那你们也挺辛苦的,不知道你这新月阁有多少弟子?”青墨帮忙清洗着。
“大大小小有几百人吧,不过能够称作弟子的却只有十人,像我们这些如果通不过五年后的考试便会放出岛自谋生路。”女孩道:“只有通过考试的才能成为阁主的弟子,由阁主亲自教导。不过如果能够在新月阁上学过五六年,出去之后也有许多人争着抢着要呢。”
青墨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听说这个小阁主夫人阅筱也是阁主的弟子吧?那她医术很高明咯?”
几个女孩一听,你看我我看你笑了起来:“阅筱姐姐可是连药都弄不清楚怎么就成了弟子了?阅筱姐姐不过是小阁主带进来的外人,想必小阁主在岛外就与阅筱姐姐两情相悦特意带回来成亲的吧。”
青墨心里一动,她不是这岛上的人呀。
“那阅筱是什么时候上岛的呀?一定很美吧,不然小阁主怎么看得上呢?”青墨继续打听。
“你干嘛老是打听阅筱姐姐啊?”最大的女孩有些起疑:“莫不是打些什么歪主意吧。”
“不是不是,我家大人说了,既然小阁主大婚自然也要送些礼物给小阁主夫人的,所以我打听打听看看送什么合适。”青墨一脸诚恳。
“阅筱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并不知道,只知道我们来这岛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儿了,至于长相我们也极少看见,挺清秀的,若是要知道喜好,你便去问长生姐姐,她是阅筱姐姐的师父。”几个人洗完药草便起身走了。
青墨叹了一口气,查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阅筱洗完澡换上衣裙,蒙上面纱高高兴兴的去找长生,今日厨房做了水晶梨酪和八珍糕,她特意留了一些给她。
她提着食盒哼着歌慢慢的走着,今夜的月儿可真圆啊,忽然她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放进嘴里,不知道为何穿越过来身体便变得很是奇怪,圆月之夜如果不吃这小药丸便会比死还难受,兮凤和阁主给她调理了很多次才有些好转,但却不能根治。
她抬头看着月亮,有大又圆,天上繁星点点,安静清澈。
月色的银辉撒了下来,落到梨树上,一树梨花在月光下,出尘无染,洁净幽雅,恍如一树白月光。
风忽而吹来,梨花散散落落,随风而飘。
阅筱站在树旁,伸手接住那一瓣落花,风吹起她的衣袍,就像一个出尘的仙女。
“一曲梨花一簇白,一片流云一点开。一人放舟遥水上,一生只等一人来。”阅筱低声吟道。
“不知道阅筱姑娘等的人是不是兮凤小阁主?”
“那怎么可能……”阅筱轻蔑的说着回头见身后站着迟未寒,吓了一跳,语调又飘了起来:“是别人……”
迟未寒白色束腰的内袍外穿着灰蓝色的轻绸,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与他头上淡白色玉簪相互辉映,高挑挺秀如同一棵白杨树。
阅筱眼睛都看直了,从她苏醒那一日开始,就始终怀疑她的穿越设定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整整一年身边的男子出现频率最多的便是阁主那如同汤圆的脸或者就是兮凤那货色,以至于她在心中哀叹过无数遍,能不能换一个男主角。
脱下了官袍的迟未寒少了一份威严多了一份优雅,虽依然冷清但却多了一份柔和。
“迟大人………”阅筱也觉得自己注视迟未寒的时间太长,长到有些尴尬,又想到兮凤的提醒,于是行了个礼便准备跑。
“阅筱姑娘,这么急着去哪里?”迟未寒慢慢走了过来。
阅筱的心忽然跳得厉害,她紧紧抓住食盒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给她几分压迫感。
“我去送点东西。”阅筱一步步的后退直到梨树挡住了去路。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迟未寒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阅筱咽下口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就是一个烂的要死的搭讪开场白,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一说却有些难以抗拒的吸引。
“那她一定是个大美人吧!”阅筱说出来自己就有些后悔,这话说得可得…………
她看着迟未寒,居然看到了他的笑颜,那笑意在嘴角出扩大,荡漾到了他的眼里:“也算不了很美,但在我眼中很美。”
阅筱觉得迟未寒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四周的焦都虚了,只有他那淡淡的笑脸。
迟未寒看着她,眼里居然都是温柔。
“你喜欢吃水晶肘子吗?”迟未寒忽然问。
“啊?”阅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了个措手不及,这画风怎么变了,水晶肘子?
难道这是撩妹新手段?
“那个……喜欢,尤其刚刚出锅还冒着油花的那种,吃一口那过瘾………”阅筱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迟未寒的笑意更浓,他们两四目相对,月光下梨树旁,两人就像是画里的人。
一阵风吹过来,撩动起两人的长袍,阅筱的面纱也被风吹起,迟未寒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就在风吹起面纱之际阅筱一把把它捂住了:“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她觉得这个气氛很是不对,对方确实是帅哥,可是身份不对呀,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这可不是她的为人。
她急匆匆的走了,迟未寒心里却十分遗憾,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看见了她的容貌。
他愣愣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忽而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有看到尸骨就一定存在在这世间吗?为什么走到哪都能看到和她相似的背影?
原来,相思的苦不仅仅是离别还可以是天人两隔的别离。
就这么过了三天,这个小阁主的订婚宴还没有开始,迟未寒也不急,每日准时准点来阁主这坐坐,也并不催促只是一言不发到喝杯茶。
倒是老阁主心慌起来,看着架势是铁定了心要带兮凤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兮凤倒也没有丝毫的焦急,每天还是如以前一般游手好闲偶尔看看医书,伴着迟未寒一起在新月岛走动走动。
“不好了,小阁主,阅筱她似乎病了。”长生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兮凤一惊忙问,一旁的迟未寒心也一紧。
“似乎风邪入体,伤寒夹着湿热,一直高烧,现在胡言乱语着,哎呀,我真的没有看过这么严重的伤寒。”长生略显夸张的说。
兮凤忙推开她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阅筱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手:“夫人,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阅筱看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你这样略显做作,你想你是神医的儿子,新月阁的小阁主医术高明,一上来就哭天喊地不像话,你的表演要有层次,要从淡定的把脉到心事重重到不辞辛劳的熬药,你得通过你的肢体语言和神态传递情感,而不是靠浮夸的语言动作,懂吗?”
“有道理。”兮凤觉得她说的十分在里,听见脚步他狠狠把阅筱一推,镇定自若的替她把着脉。
迟未寒走了进来,见床幔垂下,阅筱躺在床上,看不清面庞。
“阅筱姑娘怎样?”迟未寒关心的问。
兮凤微微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外感寒邪,客于肌表,营卫运行不畅,腠理闭阻,恶寒,发热,无汗,头项强痛、身痛、苔白、脉浮紧,是偶感伤寒了,只是来得比较急所以病症有些严重,估计得要卧床一段时间。”
他顺手紧紧的握住阅筱的手:“放心吧,我会亲自照顾你一直到你痊愈为止,不,不止是痊愈,这辈子我都要照顾你。”
阅筱闭着眼睛简直要被恶心死,任由他在自己手上抓了两把,中午吃的那些子青鱼饭团都在胃里打着滚,差点囫囵吐出来。
迟未寒见兮凤一脸愁容便抽身离开房间,前几日见她还好,许是那天在风里着凉了。
也不知道为何,因为一双眼睛因为一种声音便开始眷念。
见迟未寒走了阅筱掀开被子一把捂住兮凤的嘴猛捶了几下:“你戏还挺多,竟然占老娘的便宜。”
兮凤整理着抓乱的头发道:“放心,只要帮我渡过难关,我便带你去看大千世界。”
“滚。”阅筱瞪着眼道。
“得嘞。”兮凤一溜烟的就跑了。
阅筱这一病忽好忽坏足足拖了七日还未见好,迟未寒见出来时日太多便告辞了,兮凤亲自把他送出岛又远眺着他离开这才放心。
回到岛上就看见阅筱急匆匆的收拾行李,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赶紧的,咱们也走。”
“不急,明天去南都献贺礼的人就出发了,咱们跟着一起走,先去南都玩一圈,那儿我还未去过,逛一圈咱们再去羿都,放心有我在吃喝嫖赌……不不,吃喝玩乐全包。”兮凤把头发一甩。
“不错,这计划挺好,明日开拔南都,先吃个痛快。”阅筱兴奋得手舞足蹈。
天刚蒙蒙亮,阅筱就起来了,随着献礼的三男三女还有兮凤一起出发,这新月岛确实只有掌药姑姑与兮凤才走得出去,看上去一样的路却因为走的人方法不一样而改变,让她对兮凤刮目相看。
新月岛之外的一切都让阅筱感到新奇,她想个孩子一样看着路上的人,在新月岛每个人都是白色的,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事情,严格的管理严格的靠试,每日与药草为伴,可是出岛之后的颜色变得丰富起来,红的蓝的紫的,显得世界都热闹起来。
兮凤看着阅筱兴奋的模样,摇着头笑了笑,一切都有天意,即便他想让她永远躲起来但也拗不过上天的安排。
就让一切顺应天意吧,她活下来也绝不是为了苟且偷生,她忘记过去也绝不是为了重新开始,兮凤很明白,人不是阻止就不会相逢,感情不是封存就不会释放,总有一天她要面对自己。
只是一旦释放一旦清醒那争端又会四起,他有如何能够阻止。
那么,还有什么要紧呢?大概最要紧的便是开心吧。
马车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阅筱与长生最喜欢讨论的便是南都的吃食,兮凤不时也插两句嘴,更多的时候几个人便坐在车上打牌,牌是阅筱发明的,兮凤想到了之前的她,也是这么开怀大笑不知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