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很是闲啊,居然没有几具尸体送过来。”吴桐打了个哈欠道。
钱前呵呵一笑:“要是每日都有活干岂不是南都的人都没了?没活干才好呢。”
日光有些烈,耀眼灼热,气温骤然上升,空气炽热得让人窒息,石子路面几乎龟裂,阳光洒在上面白花花的无比刺眼。夏天的午后流于忧郁和浮躁,整个南都有一半都躲在树木的阴影里,蝉鸣从繁盛的树叶中传来,持续不断的制造杂音。
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天气闷热得要命,连一口喘气儿的余地都没有,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大伙坐在廊前的阴影里扇着扇子,马起源打着盹,田光胜喝着酒唯有余天在认真的翻看笔记。
“领事真是有本事,能懂这么多别人不懂的东西。”余天向来不爱说话但一提起阅筱总是十分钦佩。
“哎,你们听说了吗?领事是皇上从羿都带过来的。”吴桐八卦道。
“这有什么?高齐一分为二,南都人在羿都的也不少,从羿都过来的有什么。”钱前不置可否。
“关键是领事在羿都是有夫君的,皇上对她情有独钟才把她抢回来的。”吴桐放了个更劲爆的料。
“有夫君??”大家都惊讶道:“不会吧,若是有夫君那为何不回羿都,夫君为什么不来南都?你这不是说笑话吗?若是真成婚了为何现在都没有人来寻她?”
“我真没有说错,听得清清楚楚,说领事是皇上亲自带过来的,而且皇上特别喜欢她不然怎么会让她当上法医院的领事?一个女子还这么年轻。”
“自然是凭本事,我们几人有哪个比她本事大?”余天很是不服气。
“本事是本事,但是在整个天下女子为官的有几人?上次,就上次皇上不还亲自来看她了吗?给我们带了吃的,若是寻常女子怎么可能会让皇上亲自前来?若说没有其他的我是不信的。”吴桐摇头晃脑。
“市侩。”余天懒得理她继续看笔记。
“我们这个领事别的不说单单这个性格就很是与众不同,摸起尸体就如同摸银子一般,两眼放光,我从没有看过这样可怕的女人,居然一点也不怕。”马起源道。
“我也不怕啊。”吴桐嚷道。
“那你别吐啊?”三个人同时说道。
“当然,开膛破肚除外,我现在确实受不了。”吴桐似乎又闻到了血腥味。
“世界之大总不能人人都一个性格,我倒是觉得领事很不错。”钱前插话道。
吴桐又故作神秘的凑过来道:“我还有一个大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几个人看她一眼都难得理会,吴桐一肚子的话被他们憋住难受得很,见他们没有想听的意思便自己道:“哎呀,都是熟人我就说给你们听吧,听说前几日皇上要把领事纳做妃子,领事一口就拒绝了,你们说领事这人奇不奇怪?”
几个男人无动于衷,只顾自己扇着扇子。
“哎,我说你们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她拒绝皇上了!”吴桐提高声音道。
“有什么奇怪的?”大伙异口同声。
“只准你逃婚不允许我拒绝?双标吗?”阅筱匆匆走了过来,把吴桐的扇子夺了过来。
“领事。”吴桐赶紧站起来打扇:“那这事是真的吗?”
“没有的事,我若是那样现在早就砍头了,你到底在哪道听途说的?”阅筱擦了擦汗。
吴桐一听眨巴着眼睛:“果然小道消息不可靠。”
“我再怎么着也不如你惊世骇俗,说不结婚就不结婚,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阅筱打趣道。
“人活一辈子总得要找个心心相印互相喜欢的人才对。”吴桐理直气壮的说
“话是没错,但何谓心心相印,若花落梦貌比潘安才华横溢,我估计你赶着都要嫁了。男子上门提亲,若长得好看,姑娘满意,就会一脸娇羞的说: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如果长得丑不满意就会说:女儿还想孝敬父母两年。英雄救了美女,如果英雄长得帅,美女就会一脸娇羞的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如果不帅就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不过男的也不会好到哪去,如果女的好看,英雄就会说:姑娘此话当真?如果女的很难看,英雄就会说:姑娘万万不可。”
大家一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吴桐笑得前俯后仰,余天性格腼腆也被这话逗笑了。
“所以说什么爱情不爱情,若是长得好这些也不重要了。”阅筱总结发言。
“世上不也有例外之人,并不看外貌。”身后传来百墨的声音。
大伙下了一跳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阅筱回头见百墨带着迟未寒正站在身后。
沈大人忙赶来行礼道:“不知道皇上驾到,卑职该罚。”
百墨把他扶起:“本就是微服又没有告知,有什么可罚的?这位是羿都的大理寺卿迟大人,与你同级,职位也一样。”
沈大人忙行礼:“迟大人见笑了。”
百墨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把手搭在阅筱肩膀上道:“这是大理寺下法医院领事,旧人不必介绍。”
阅筱回避着目光行了个礼,迟未寒见她就在眼前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上前轻声道:“你手好些了吗?”
阅筱轻轻往后退了一步道:“一点小伤,不劳大人费心了。”
迟未寒看见他对自己如此陌生,想着之前的种种,竟无法开口。
“看你今日有空不如陪朕进宫吧。”百墨笑着道。
“事情多的很呢,哪有心思出去玩儿。”阅筱断然拒绝。
“不允许拒绝。”百墨笑意更浓。
“法医院有什么职责?”迟未寒问。
“验尸,提供死亡证明,你别看她官小权利大着呢,死者的死因由法医院提供报告,帮大理寺快速破案。”
迟未寒看着阅筱,这应该很适合她。
阅筱回避着迟未寒的目光只愣愣的看着一旁的石凳发呆,百墨见她如此笑道:“怎么,不愿意进宫?喊你进宫自然是有要事,朕带迟大人转一圈便走,你身上为何还有血点?快去换一身吧。”
阅筱低头见裙边上确实有些许血点,因是深红色的石榴裙所以自己都并未在意,吴桐在一旁若有所思:“皇上果真对你不一般,这么小的细节都看出来了,不过你为何身上会有血迹?”
“杀猪。”阅筱十分不痛快的走了。
“上我的马车。”百墨道:“迟大人毕竟是外男。”
“你难道就不是外男?我自己走。”阅筱说完便要走,被百墨一把揽住直接扛上了马车,迟未寒心里怒火翻腾,醋意萌生上前阻拦,百墨微微一笑:“迟大人要搞清楚身份,如今你的新夫人是新罗公主,这是朕的嫔妃,迟大人无权干涉。”
迟未寒握紧拳头看着百墨把阅筱带上了马车,无力感油然而生。
阅筱气呼呼的推了百墨一把:“无耻!下流!卑鄙!!”
百墨侧着头看着她:“你又不是一天认识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叫强抢民女!!”阅筱恨不得跳车,脸上气得红晕飞腾。
“那也要有人抢才行啊。你以为他会抢你吗?”百墨嘲讽一笑:“他根本不会,因为他现在是新罗公主的夫君,是弈都的希望,他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为了女人放弃信仰。”
阅筱别过头不想看他,心情很是不好。
“若他在乎你,为何你关入大牢他不救你?即便他但是也受了酷刑他可以喊青墨救你喊大理寺救你,还有这次,明明知道你在危险之中却依然先选择了弈都,他的心从一开始便是看重忠义而非夫妻。”百墨不紧不慢的说。
阅筱的心被他说得一阵阵刺痛但依然反驳道:“为了国家才是大义。别说得好像你会放弃国家似的,你这么有野心的人也会和他有一样的选择。”
百墨忽然抬起手搭在她的头上,把她的头转过来:“是,我是有野心,但我可以救你也可以称帝,这就是我与他最大的不一样。他只能二选一,可是我可以全选。”
阅筱看着他那如玉般光滑的面庞,那面庞俊美无比,微微上挑的眼睛,精致的唇鼻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若是任何一个女人看见也许都会沦陷吧,可是阅筱却垂下眼帘侧过身不再看他。
他说得对,他只能二选一。
百墨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勉强,只是淡淡道:“这个世界向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个男人若是守不住心爱的女人,那他就没有资格拥有她。”
“是。”阅筱启唇慢言:“但也并不代表其他男人有资格拥有。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们说了算,是这个女人说了算。”
百墨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都差点忘了,你是阅筱。”
阅筱低声嘀咕道:“我也差点忘了你们是在古代。”
阅筱无聊的跟在两个男人的身后,她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一个冠如面玉、神明爽俊龙章凤姿天资自然,一个长身玉立萧萧肃肃剑眉星目品貌非凡。
要说都是人间极品,一个如玉一个如竹。
可是,为什么现在都不想看他们一眼。
她站在河池旁,夏日里的荷花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她们羞涩地从水里露出了一张张甜美的笑脸,像一个个展示绿色盛装的模特儿。有的如白玉纯洁无暇,有的似翡翠碧绿晶莹出淤泥而不染。看!那满池的荷花,真是婀娜多姿啊!瞧!那一朵朵荷花犹如披着轻纱的仙女在湖中沐浴,娇羞欲语。随风飘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两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百墨先开口:“三哥可还好?”
“自然不太好。”迟未寒开口道。
百墨看着荷花:“朕知道你来南都是为何,但你已经娶了别人,她自然就是我的。”
“一切都不是心甘情愿。”迟未寒看着远处的阅筱。
“心甘情愿不过是借口而已,若是真爱一个人拼命也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世上没有那么多心甘情愿的事。”百墨不置可否。
“她不快乐。”迟未寒看着阅筱满眼都是酸楚。
“那也是因为你。”
迟未寒明白自己大错特错,他应该在醒来就追到南都,哪怕被南都俘虏哪怕被羞辱哪怕会死也应该把她夺回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矣。
他以为来这里看看她会让自己的思念变轻,可是恰恰相反,看见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他的渴望他的想念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不可自制。
“弈都与南都本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她是朕用放弃攻城为代价换来的女人,你觉得朕会轻易放过她吗?”百墨问。
“是吗?放弃攻城?”迟未寒转过身与百墨对立着:“真是堂而皇之的说谎,那时你若不走便会被迟将军的军队包围,红鸢也已经死了,单单凭兵力你就算赢也赢得会很艰难,何况你还不一定会赢,你带走筱儿,将皇子当成人质是你那时最好的结局。”
迟未寒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阴沉,直逼着百墨。
百墨看着他,眼里有些笑意:“朕一直都觉得这天下唯有你与你那位长姐说话才有意思,你们迟家摊上这么个皇上算是亏了。”
迟未寒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无论日后怎样,迟家都会是你的绊脚石。”
百墨静静的看着他也微笑起来:“有对手才有趣,不然一人在上有什么意思?放心,会奉陪到底的。”
阅筱等得颇不耐烦:“你把我喊进宫到底为了什么?”
百墨听见阅筱喊他笑着回头:“等会便知道了。”
正说话间,听见婴儿的笑声,几个宫女带着小皇子过来了,阅筱回头见小皇子穿着上好的绸衣,正“咯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