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的目光收回了过来,回到了阅筱的脸上,她的眼神又变得凶狠,杀人这十是会上瘾的,昨天已经酿成大错,既然已经不能纠正那便都掩盖。
她往前伸手,狠狠的抓住阅筱的肩膀把她往后猛的一推,阅筱不慌不忙的紧紧抓着的衣服他死死的不放,她的眼神也没有慌乱:“你就不想救你阿娘吗?”
阿宁冷笑道:“救?然后救?腾死了,她自首了,我说过不要去不要去,把他埋了一走了之,可是她不肯,她说良心会不安会被追着,她胆小如鼠,如果不是胆小她也不会被他打那么多年,她若是害怕她便去吧,我不怕,哪怕他变成鬼变成阴魂我也不怕。”
她没有丝毫退让把阅筱逼到了悬崖边,吴桐吓得花容失色从后死死抱着阿宁的腰死命往后拖:“你疯了!”
阿宁仰天大笑起来:“早疯了!我不怕你们,我也不想活了不如一起做个伴。”
吴桐紧紧的抱着阿宁死不松手:“那你妹妹怎么办?你死了,你娘也会死,她一个人怎么办?”
阿宁愣了一下,但随即又笑了起来:”不死又能怎么样,等着你们来抓我?还不是死路一条,既然横竖都会死,不如一起。“
她的声音甚是从容,似乎这个决定做的十分轻松,但也带着疲倦与厌世。
阅筱看到了她那几近疯狂下的绝望。
“把她们推下去!”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大家停止纠缠,看见树林里冲出好几个男人,他们面色黝黑带着淳朴之气,但那淳朴之中又有些愚钝与木讷。
为首的一盒老男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你们今天一个也跑不了。杀人的人,官兵的人一个也不能走。”
阿宁看着为首的男人居然有些畏缩。
“你是谁?”阅筱问。
“我是这个村的首领,今日你这闲事管得有点多,不国还是因为你,我才能知道杀死阿蛮的凶手居然是她。”老人指了指阿宁,他不紧不慢的说:“你居然杀了自己的阿爹,杀了云羌的男人,这悬崖是自己跳还是我们推你下去?”
阿宁浑身一颤,她抬起头,嘴唇紧抿着,眼里的恐惧又渐渐渗了出来。
她慢慢的往后退着眼看就要到悬崖边,阅筱一把抓住了她:“你是一个不怕抗天的人,为何现在畏缩了。你想活所以才会杀人,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会比你阿爹更可怕。”
阿宁看着阅筱,刚刚的绝望与疯狂荡然无存,神色变得哀伤甚至有些可怜。
阅筱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要怕。”
那男人看着阅筱有些碍事便道:“咱们云羌有云羌的规矩,男人为大,阿蛮谁不是她亲身的父亲,但也养了她十几年,她不知感恩反而把他给杀了,必须偿命,姑娘我劝你让她自己跳下去还能少受一点苦,不然等下被族规活活烧死会更痛苦。”
阅筱冷笑了起来:”男人为大?男人为大就可以随意殴打妻子和女儿?就可以随意鞭打女人?既然男人为大,你们又何必从女人的肚子里生出来?”
如此挑衅的话一出,那一群男人一个个面色通红,怒火冲天叫到:“天谴!天谴!”
那老男人眯着眼睛看着阅筱:“无耻啊,居然说出这种话。整个天下都是男尊女卑,皇后要听皇上的,妻子要听丈夫的,女儿要听父亲的,天经地义!女人的肚子只是播种的土地,播种的人是男人。”
“那便让男人和男人成婚啊,何必要女人。”阅筱冷哼道,毫不费力的反驳。
吴桐一听居然在此时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老男人似乎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便道:“你管不了那么多,把阿宁带过来。”
“慢着,阿宁即便有罪也是官府的事,轮不到你们动手,何况她是被迫是被人殴打被人暴力性命堪忧的时候才回的手,从这点看她还罪不至死。”阅筱不紧不慢的说。
“笑话!女人挨打天经地义,男人打女人,丈夫打妻子,父亲打女儿总是不高兴才会打,是她们自己无能才会让阿蛮不高兴。”一个男人叫道。
“这么说来,那便是挨打的女人不能还手才对。”
“不仅不能,还要跪地认错祈求原谅。”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吴桐一听不高兴了:“那你的意思是,挨了打也是女人的错男人可以随心所欲?这打便是白挨了?”
“那是当然,挨打不还手天经地义。”
阅筱侧过身子轻声问阿宁:“你跑得快吗?”
阿宁不知道她要干嘛只点点头。
阅筱松开她的手,慢慢走到刚刚发言的男人面前:“是你说的挨打不能还手是吧“
说完给了那个男人一个嘴巴子,那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是看着阅筱,阅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扇了他几个耳光:“你不是说挨了打不还手天经地义吗?你也来试试啊。”
一旁的男人看了都围了过来,阅筱透着人群给吴桐递了个眼色,吴桐马上领会扯着阿宁便开始狂奔。
男人一见想去追,阅筱又当头给了他们几掌:“怎么?就挨不了了?不是说就是打了几下吗?你们也试试啊?”
吴桐牵着阿宁狂奔,一边气喘吁吁道:“快!带进路去城里。”
阿宁却没有下山反而牵着吴桐往山上跑去,吴桐急了:“赶紧下山搬救兵,不然领事真的会被扔下悬崖的。”
“来不及了,下山要一个时辰,我们去找神女。”
男人一个个怒火冲天,把阅筱死死按住:“这个女人推下悬崖还是便宜了。”
阅筱冷笑道:“我的人已经跑了,就算你们把我杀了,官府和皇上也会知道是你们杀了我,等着你们村被夷为平地吧,杀了我一个容易,可是要你们一起来陪葬不太好吧。”
“别听她胡说。她一个女人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腰上有宫里的腰牌,你们可以自己看,而且我也有官职在身,七品领事。好歹也是朝廷官员,你们把我杀了,麻烦不会少。”
那为首的男人面色阴沉的看着阅筱:“即便你是朝廷官员又然后,不过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把她绑起来先关上几天。”
说完男人们把阅筱团团围住,阅筱被他们死死的抓着不得动弹。
“慢着。”有人喊到。
阅筱回头看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那女人很是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些男人看见女子过来都退让开来:“神女。”
女人并不理睬他们,看着阅筱走了过来。
旁边的女孩看见她眼里闪着光芒,飞跑的跑到阅筱身边,单膝在地把脸放在阅筱的掌心。
阅筱很惊讶,她觉得是见过她们但是却不记得了。
“这是云羌的大礼,只有恩人才当得起。”那女人说道。
阅筱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记不得了。”
“阅筱姑娘,我们在青山寺见过。”女人微微一笑:“你虽然忘了我们,但对于我们救命之人终身难忘。”
阅筱忽然想起来了,她们是青山寺时被她偷偷放走的云羌人。
“阿夏。”阅筱想起来了女孩的名字。
“是我。”阿夏抬起头,敬仰的看着阅筱。
阅筱把她扶起:“真是有缘,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能碰到。”
阿宁很是惊讶:“这就是姑姑说过的恩人?”
阿度姑姑点点头:“天神有眼,居然还能让我们找得到恩人,阿宁,你可以放心,她是好人。她会帮你。”
吴桐惊魂未定的站在一旁顺口说了一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帮?我们领事是最分是非黑白的人,帮不了你。”
阿塔听不懂问道:“什么杀人偿命?”
那些男人面上也带着诧异的神色,神女是他们云羌的定心石,若不是她带着他们逃亡复仇也就没有现在的他们,所以就连首领对她也极为尊重。
阅筱有些疑惑的道:“云羌这么男尊女卑为何对您如此尊重。”
阿度姑姑坐在一旁的石块上,看着阅筱道:“这事说来话长,阅筱姑娘若没事便在我这儿住一晚吧,我们慢慢聊。”
她目光悠长淡然。
“也好。”阅筱站起来:“吴桐,天色不早了,现在下山说不定会碰到猛兽,不如暂住一晚。”
吴桐很是不放心的看着那些男人:“领事,这……不安全吧?何况大家找不到我们也会着急的。”
“无事,这位姑姑是我的旧识,很有些缘分,你尽管放心。”阅筱带头往山上走去。
入夜的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身上的汗被夜风吹干,阿夏细心的给阅筱放上温水又给她准备好新的衣服,温顺得就像一只小绵羊,和那时那杀人的她判若两人。
阅筱舒服的洗完澡穿上了云羌的衣物,也算是别具风味,吴桐却开心得不得了,还讨来阿塔的脚铃跳和她一起跳起舞来。
阅筱与阿度姑姑端坐着,阿度给她倒上一碗茶,茶很是清香有着露松的气息。
“你还记得在青山寺你们找出的尸骨吗?”阿度姑姑问。
“记得。”阅筱想到了那些被活埋的尸体。
“少了一具,对吗?少的那具便是我。我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下长大,从小体质虚弱又很畏惧阳光,所以不常出门,他们被杀的那天我躲到了木屋的底下才逃过一劫。”阿度抬起眼帘看着阅筱,阅筱确实有些惊讶。
“原来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通了。”阅筱轻叹道,那时在青山寺她确实追究过失踪的那具尸骨,但后来事情一多便不了了之了:“你说你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那是为何?”
“我原就是云羌的公主,云羌被灭之前是我阿爹为王,我是最小的一个公主,也算是百帝的姐姐。”阿度姑姑道,她大约三十出头,虽看上去皮肤粗糙黝黑但仔细看却十分秀美,举手投足带着贵族的气质:“我是皇族,所以他们自然尊敬我。云羌被灭后我与被俘的其他人一起被关进了羿都的地牢,在那里关了十年,我进去时才不过七岁,牢里阴暗潮湿让我反复发烧咳嗽,所以至小身体很是不好,后来我们终于得到了机会逃离了羿都,但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杀害了。”
“你们逃走了先皇派出了暗卫,也就是智能。”
“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那个牢房我也被关过确实阴暗潮湿,可是守卫森严,你们是如何逃脱的?”阅筱好奇的问。
阿度姑姑喝了一口茶:“现在高齐被灭,你又是局外人,告诉你也无妨,百墨的母亲放我们走的,当时的她独得盛宠,偷了御牌把我们带了出去。”
阅筱忽然想起乞丐口中面容姣好的女子:“她也与你们一起走了吧?”
“她嫁入高齐本来就是被迫,当时她心有所属,是云羌的大将军,高齐的皇帝以和亲为名娶她为妃,云羌大败后高帝特意留下了大将军的性命带回高齐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姐姐实在痛苦不堪便冒险救我们出去。”阿度姑姑平静的说着:“不过,老天让他们死在了一起,也算是圆满吧。”
“百墨知道这件事吗?”阅筱忽然想到了那个绝美的男子,有些悲悯。
“他出生时不到半年姐姐就走了,高帝对外宣称她死了,直到后来我找到他才明白真相。”
“所以他要夺城。”阅筱心里有些明白了他夺下帝位的原因。
“阿宁你要然后处置?”阿度姑姑问。
阅筱沉默着,看着窗外玩得不亦乐乎的吴桐和阿塔,阿宁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嘴角微微上扬,此时的她安静柔美,与白日的她很是不同。
“她是可怜人。”阅筱忽然说。
“她比你想象的更可怜。”阿度姑姑缓声道:“她刚刚来南都的时候衣裳破烂,已经不再是一个姑娘。”
阅筱震惊的看着她:“她…………”
“阿蛮不是他的生父。”阿度姑姑说得很是隐晦。
阅筱握着杯子看着已经冷却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