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未寒的心若撕碎一般,他紧紧握着拳头,依然温柔的看着阅筱:“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小皇子在你手上你会有危险,我不想让你冒险。”
“是吗?若是小皇子在别人手上,你便觉得这一次你们就能把他带走再借机攻打南都?迟大人你与皇后娘娘是不是太自信了?你以为你不去把小皇子带回来百墨就会袖手旁观吗?他又不是傻子,小皇子放在谁的手上都不安全,反而放我这最妥当。若是给了别人,你们固然可以把小皇子再抢走,但是百墨的人也会借机把你们的人拿下,必要时他也会对小皇子痛下杀手,你认为除了我,这宫里还有谁会真心真意的对小皇子?两国之间局势微妙,变幻莫测,你就不担心有一天百墨直接要了小皇子的命?”阅筱轻笑一声:“我做惯了棋子,多做一次无所谓,我是你们中谁的棋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还能保护安宁。”
她吃了一口糖葫芦与迟未寒擦肩而过,迟未寒抓住她的手臂:“我不在乎别人,只在乎你。”
阅筱几乎把持不住,糖葫芦差点掉了,她的心反复在回应,她多么希望扑到他的怀里亲吻他的双唇,可是,她失神片刻推开他的手:“若是真在乎,在那个晚上便应该出现。”
迟未寒只觉得喉头一热,甜腥味泛入口中,他没有回头,只是捂着胸口。
“筱筱,是我欠你的,你便是把我的心一点点的剁成泥我也愿意。”他闭上了眼睛。
金允恩在远处看着,手指甲在墙壁说划下深深的印记。
“公主,你的手。”婢女有些心疼。
“整日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在这等着她,阅筱,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阅筱狠狠的吃着糖葫芦,心却刺痛无比,原来这情是世上最伤人的利器,不仅伤人还会伤己。
如若互伤,不若不遇。
羿都。
皇后紧紧握着手旁的鎏金杯,不动声色的听着全海的回话。
“老奴见着皇上好像有些生气,但也未说什么。”全海恭敬的说。
皇后缓缓开口:“这次派去的是域外高手,并不是羿都的内侍,应该是不认识迟大人,不知道可否受伤?”
全海赶紧道:“两人确有纠缠,但迟大人身手娘娘是知道的,不会轻易受伤,只是老奴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说吧,不要卖关子。”皇后笑道。
“这次若不是迟大人,小皇子可能也就回来了,所以皇上很是生气,南都的人并未动手却被迟大人拦住了。”全海低着头:“皇上生气也是生在此处。”
皇后看着膝盖上百花金丝纹道:“小皇子是放在沉如雁那儿养着吧。”
“什么也瞒不过皇后娘娘。”全海回答:“正是放在沉姑娘那。”
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太着急了,关心则乱,就算他不出手百墨也一定会出手,也罢,这次已是如此再动手恐怕也不容易。”
全海点点头:“如今南都倒也没有什么动静,就是这事过后百墨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
皇后娘娘笑道:“他没有动静才可怕,他把小皇子放沉如雁那就是故意的,心思深沉,用一个棋子牵住棋盘,全海公公,皇上那儿帮本宫说两句,这时候本宫去反而不好。”
全海满口答应退了出去,忽而想到了什么:“那个杀手说,他去时恰巧看见有个黑衣人从房间出来,随后发生了一阵骚动,他这才趁机把小皇子抱走的。”
“黑衣人?”皇后很是诧异:“除了我们的人还有谁呢?”
全海摇摇头:“这也不知道,但肯定目标不是小皇子。”
“既不是小皇子便是沉如雁,既然是她便算了。”皇后挥了挥手,全海退下了。
秦女官扶着皇后起来:“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迟大人去南都。”
“情深意切。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就木纳心沉,爱上一个人却如此实心,他答应娶新罗公主便是最后的让步,若不同意他去南都他自己想尽办法也会去”
“奴婢看着迟大人长大的,他对沉如雁确实死心塌地,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魔。”
皇后把蜡烛剪了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甚是让人羡慕。”
“皇后娘娘有什么好羡慕的。”秦女官问。
皇后笑而不语。
阅筱捧着脸看着窗外的大雨,一言不发,只看着黑黢黢的窗外,听得雨点打在芭蕉之上的沙沙声很是让她心烦。
绿袖与碧玉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知肚明,她这个脸色这个状态这个精气神只有在碰到迟大人之后才有。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持沉默,绿袖给小皇子盖上被子拍着他睡觉,碧玉等着等着打起盹来。
忽然门开了,花落梦冲了进来:“快快,随我走。”
说完上前扯着阅筱便出门。
“去哪呀?这么大的雨。”阅筱甩开他的手:“你跟百墨讲我又不是玩偶想喊就喊,我要睡觉了。”
“不是他,是吴桐找你。”花落梦撑着伞等着她。
“吴桐?”
“那丫头急吼吼的找我说出事了,进不了宫,你快走吧,她在马车上等。”
“你什么时候对吴桐的事这么上心了?”阅筱问。
花落梦撑着伞:“什么上心不上心,不过就是她太吵闹一个劲的要见你,我嫌烦。”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阅筱问。
“还不知,不过她去了一趟大理寺,约莫着是案子的事吧。”
正说着一个宫女拦住了去路:“阅筱姑娘,这是连公公让我给您的。”
阅筱有些奇怪:“连公公是谁。”
花落梦接过:“连公公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他给你的东西就是皇上给你的。”
阅筱打开却是衣物鞋子,花落梦笑道:“阿墨就是知道讨女人欢心,他担心你淋了雨没有衣物换。”
“瞎操心。”阅筱把包裹抱在怀里急急的上了马车。
吴桐见到阅筱像见到救星一般到喊道:“我的观世音菩萨,可算来了。”
“怎么回事?”阅筱问。
“又有人死了。”吴桐面色有些古怪:“落英。”
阅筱摸着下巴看着台子上的大红色石榴长裙还有一双金线绣花鞋问曲忠:“这便是落英?尸首呢?”
“没有尸体。自杀。”曲忠递过一张纸:“遗书。”
阅筱接过细看着,信上承认自己杀了阿宝,又用阿凡代替自己的事实,期间过程与阅筱曲忠他们推断的一致。
阅筱放下遗书看着曲忠:“你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不止一件:1、落英一个女人如何杀死两个人而且分尸?2、她杀完人为何没有早早离开南都?3、我们开始找她她便自杀,这个时间有些奇怪,感觉……”
“感觉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她死了,而且是迫不及待的希望我们认为她死了,这是为何?”阅筱敲着桌面:“这个凶手很残忍又很自信,自信到甚至觉得自己不可能会被抓住,作案手法有反侦察的能力,怎么可能就会在我们贴出失踪启事的时候就自杀呢?”
曲忠点点头:“我可以肯定凶手是个男的,开始对落英的身份有些辨认不清,现在看她与凶手认识而且很熟,她想维护他。”
“手法拙劣,倒是露了马脚给了我们机会。”阅筱打量着衣裙:“从裙长上看,她身高偏高,大概高我一个半头,身材高挑,腰小但……该丰满的地方丰满……难怪说她漂亮,我光看这三围就是人间极品,她在刻意隐瞒一个人,尸体找到了吗?”
“收到信后便去了河边,已经下起了大雨,搜了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人。”
阅筱随手摸了摸衣裙:“这裙子是干的?今天什么时候下的雨?”
“大概酉时。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大概酉时多一点的时候有个渔夫把这个送了过来。”
“也就是说这衣服在没有在河边你们并没有亲眼看见。”阅筱反问。
“的确是这样,衣服是渔夫送来的,遗书也是,他看到是我们失踪启事上的名字便送了过来领赏,不过这裙子上沾了泥,我比较过确实是河边的泥土。”曲忠十分明白她要说什么。
“那……”
“这个时间很奇怪,要投河为什么不找个夜深人静的时间?这个时间天还未暗,路边也有行人,对于要求死的人来说并不合适。”
“是,正是,所以我更加肯定她是故意让别人看见她的东西,如果天色太晚恐生变故,而且这个渔夫也是奇怪,正好下雨就把东西送来了,遗书丝毫没有打湿。”阅筱微微一笑:“正是凑巧,再晚一点这遗书上写的啥就不知道了。”
吴桐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有些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们怀疑这个渔夫?”
“我已经派人跟着他了。”曲忠胸有成竹的说:“应该很快便会有消息。”
果然,一个衙役敲门进来:“曲大人那人家住东港渔村,我打听了刚刚搬过去不久,进了屋也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曲忠点点头:“那便是了,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你们不要打草惊蛇,只管守在外面不能让他跑了。”
“是。”
“对了,那个什么卢坤怎样?”曲忠问。
“他昨日出城去树林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曲忠点点头:“他那边可以把人撤回了,不必守着,明日一早便抓人。”
他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案子要了结了。”
“所以,你为了一件衣服把我喊来?”阅筱问。
吴桐也问:“对呀,你要我找领事,我还以为又出来什么大乱子,就这?结案了?”
曲忠呵呵一笑:“我这人有个毛病,自己想的必须求证,人的眼睛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尤其是断案的时候,所以需要你们用你们的眼睛来帮我看看,事情急迫,实在不好意思。”
吴桐翻了个白眼:“曲大人你看看窗外的雨,你既然有决断便自己好好断,咱们是法医院的人,只管尸体,什么时候断案也归我们了?”
曲忠被吴桐怼完依然笑呵呵的:“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法医院与衙门本就是一体,有了你们法医院我断案也方便多了。”
阅筱伸了个懒腰:“那如此我便回去了,也真是,这么大的雨只塞给我一包衣服,连伞也不给我一把,看上去是替我着想,谁知蠢得很。”
阅筱随口说着,忽然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不晓得哪里不对。
她坐到马车上,她就是觉得刚刚的话哪里不对感觉心里一动,但却不知道哪里有错。
因为实在太累,她泡完澡头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似乎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她正坐在鸡腿堆里,左啃又啃这又香又酥的鸡腿,忽然听见有人尖声喊着:“阅筱!阅筱!”每喊一声鸡腿便离她远一点,身手抓却抓不住。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那声音是花落梦,她生气的掀开被子推门出去,看见绿袖与碧玉拦着他,看见她花落梦忙道:“快换衣服,吴桐找你。”
“花落梦,你搞清楚你的立场没有,吴桐是你不想承认的未婚妻,一大早的,你为了一个你不想承认的未婚妻吵醒我,你想干嘛?你想找抽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你看看现在的天!”
阅筱头发蓬乱,瞪着眼睛看着花落梦,花落梦道:“你行行好,我也没有办法,我还委屈呢,找不到你便来烦我,听说好像又死人了,你赶紧去吧。”
阅筱一脸生无可恋,:“花落梦我看你是喜欢上那丫头了,赶紧把她娶了,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我是疯了不成?娶她”花落梦一脸不可置信:“说到底都怪你,让我领她一晚,结果就没完没了了。”
“嘴硬,懒得和你说。”阅筱赶紧换完衣服便跟着花落梦出了宫。
死者便是昨天送来落英衣物遗书的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