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未寒纵身一跃,人往悬崖坠去,千丝万缕极其坚韧,但从未在冰上用过。
冰光滑又脆弱,他这放手一搏,博的是自己的性命。
风在他耳边“嗖嗖”的响着,他紧紧的拉着缠丝,那群雪狼见他坠入悬崖都觉得很是可惜,在悬崖边探出头看着他。
迟未寒感觉从悬崖底有一股风往上冲着,他趁机借着风力把剑插入一旁的冰层,停止了下坠。
他舒了一口气,抬头看见雪峰虽是断层但还是有一些余地,便用力的攀爬到能够落脚的地方。
悬崖的风异常凶猛,打在脸上瞬间就像可以把人冻成冰块,迟未寒的眉毛和头发已经结成了冰丝,他提了提内力拔出剑把千丝万缕收了回来又继续前进。
这里从未有人来过,一路上全是尖锐的冰棱,无从下脚。
迟未寒挥剑把冰棱砍断,踩着残冰一路向前。
雪狼王悄无声息的奔了过来,轻轻的落到迟未寒不远处的冰块上,它那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气,但它又不想这么快结束战斗,毕竟从未有人闯到过这里。
它那白色的皮毛隐藏在这雪地之中,和冰雪融为一体,一直以来,在有这冰山的时候它的家族就守护在这里,它们是这雪山冰封的主人,是这儿的王者,哪怕是天上的苍鹰飞过这儿之际也不会在这停留。
所以它觉得很有趣,居然有个人闯到了这里,还活了下来。
迟未寒呼着白气向前走去,他靠着内力已经支撑了五日,现在他感觉到他身体里的火焰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如果不及时往回走那接下来的冰寒就会铺天盖地的侵蚀他的身体。
他抓紧时间攀到了山顶,山顶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不仅风声没有,就连一丝活物的声音都没有,广阔的苍穹之下,只有着一片皑皑的白雪和那连绵不断的雪峰。
那雪山的顶峰,似乎和天空连成一片,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那一抹淡淡的蓝色。
迟未寒精疲力尽地跌坐在雪地之上,却不等休息片刻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四处搜寻着,果然在那悬崖峭壁之间,看到了一株冰雪般铸成的莲花般的植物。
那冰雪铸成的莲花,仿佛就像一尊水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他欣喜若狂的扑了过去,这就是天莲。
果真是有天莲的。
可是这朵莲花还未完全盛开,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莹洁晶光,如水之精英。
他并未失望,只要知道是有的一切都无所谓,等一天等两天三天十天,只要他有着力气和呼吸他就一定要等下去。
雪狼王似乎明白了他到雪山来做什么,它没有半分犹豫对天长啸,那呜鸣刺透长空,在空谷中回荡,长啸而出,只见对面的雪山之上雪滚滚而落发出轰鸣之声。
迟未寒觉得脚下有些轻微的震动,他警觉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握着剑,雪狼王眼睛微微眯着,忽然一下闪电一般的冲了过来,迟未寒还未反应,只觉得有道白光闪过就被雪狼王扑倒,他迅速的把剑拦到眼前,横在了他与狼王之前。
狼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气势非凡有些高傲,仿佛很是看不起人类,只要它稍稍靠前便可咬断他的脖子。
但它低估了眼前的这个人,只见他眼里一沉,把剑迅速的翻转,剑锋朝上狠狠一抽,雪狼王的腿上居然渗出了红色的鲜血,趁着这时他已经一跃而起后退了几步。
无风。
无音。
一人一狼就这样对峙着,雪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良久才低下头去舔腿上的伤口。
虽受伤但也还爽快,势均力敌的猎物才是最有趣的。
它轻轻的用舌尖把血舔干净,在这寒天冻地之中,伤口很快就凝固了,白色的毛上有着一层红色的冰渣。
它这一次不再轻敌,它只逼视着迟未寒,而他也逼视着它。
忽然它又开始主动进攻,速度极快毫无声息,一瞬间就一眨眼功夫便轻捷的跃起,迟未寒屏息静气他感受到了扑向门面的风,极快的蹲了下来顺势翻滚开躲过了雪狼王的这一次进攻。
雪狼王丝毫没有停歇刚刚落地的瞬间反身又猛冲过来,动作老练得竟像一个武林高手,迟未寒提起内力一跃而起,雪狼王似乎料定他会如此,在空中忽然凌空发力,往上一跃与迟未寒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迟未寒已然觉察到了这狼王不是简单的对手,居然还有人的智慧,他有些措手不及,被撞的得重重的跌落了下来,他只觉得身体在这坚硬的冰上摔得生疼,虽被拦了下来但下一秒他已经想好了对策,落地的瞬间他左手一挥剑锋划破地上的白雪带着雪屑朝雪狼王而去。
雪狼王轻蔑的看了一眼,往一旁轻轻一跃灵巧的躲开他的剑锋,不停留的落到了迟未寒的身边,没有半分犹豫的朝他的脖子咬去,迟未寒情急之下伸手便挡,尖利的獠牙瞬间刺穿了他的骨头,他大吼一声,冰天雪地之下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迟未寒果断的把剑砍向雪狼王,雪狼王没有恋战敏捷的躲开,迟未寒发着抖站了起来,手上的血一滴滴的流在雪地之上,像一朵朵盛开的大红色的花。
璀璨无比。
他握着手,忍住疼,逼视着雪狼王,今日之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若不是身上穿着铠甲,就刚刚那一下他的手已经被狠狠咬下,那如剑一般锋利的狼牙在咬破这铠甲之时居然那么轻易。
果然,是雪狼王。
他的头发散开,披散在脑后,尽管鲜血在流可他却没有一秒钟想过退怯。
他的胸膛那儿还有那香囊,这天莲他一定要带回去。
雪狼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杀气,眼里的光变得深沉起来,它也明白这个人很危险,只能速战速决,否则它未必能占上上风。
于是,它后退了几步,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一匹雪狼王似乎变成了几只雪狼王,齐头并进,看不清楚也分不清楚哪只是真的它。
迟未寒沉着着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只盯着那些影子,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一挥,千丝万缕飞了出去,只听见“砰”的一声,雪狼王被坚韧的丝缠住,倒在了地上。
它的腿被紧紧缠绕着,就连它的利爪也撕扯不开它,此时的它似乎有些焦躁,它满眼阴霾的看着迟未寒,迟未寒静静的看着它:“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要天莲,等我采到自然会放了你。”
雪狼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它停止了动作,只往后退了退,接着它的身后出现了一只两只三只慢慢聚拢而来的雪狼,它们竖着耳朵喘着气,一只只的守护在雪狼王身边。
迟未寒后退了一步,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晶莹剔透的天莲,抬头看着蓝色的天。
他感受到那狼群已经扑向他的声音。
“黎落,我明日就要走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照顾自己。”阅筱与黎落手牵手在雪地里散步。
“嗯,放心吧,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好好做一个王妃的。”黎落很是恋恋不舍,但刚刚为人妇的她也有了一份果断。
“看上去你远嫁北疆结局不是最好,但在我看来这是你最好的归宿,你留在弈都最后无非也是嫁给某个王公大臣的儿子,受着束缚未必能够当家做主,况且你夹在两个兄长的中间,不仅你自己每天担惊受怕你夫家说不定也因为立场之事迁怒于你,不如嫁到北疆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何况,北疆王子又深爱着你,多好。”阅筱摇晃着两个人的手。
正说着,金允恩疯了似的冲了过来抓住阅筱的肩膀:“你到底把他藏到哪去了?都已经十日了还不见踪影!”
“你疯了不成,他在哪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我是通天的菩萨?”阅筱狠狠推开她,其实她心里也甚是惦念着迟未寒,他已经几天不见人影,却无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若不是你藏着他他还能去哪?”金允恩恨恨的说。
阅筱哭笑不得:“迟大人不见自然有他的原因,我与他早就没有瓜葛你日日纠缠我做什么,还有,青墨也讲了他是去寻个朋友。”
“他在北疆有何朋友?自己父母的面都未见先去见朋友?”金允恩问,阅筱一时语塞。
”你必须要把他交出来,我知道即便不是你把他藏起他也一定是因为你不见的,若是你不把人交出来,今日我便写信会星罗,让父亲派兵来搜。”金允恩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这是胡闹,他是弈都使臣,要离开自然也要百帝同意,百墨亲口告诉我他是去见了一位故友,十日左右便会回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阅筱也有些着急。
两人正吵着,只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循声而望,见一匹白马驮着个人正往这边跑,马上的人似乎是睡着了,趴在马上一动不动。
先冲出去的是青墨,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大人的马,他飞奔上前,牵住马绳,迟未寒却从马上跌落了下来,金允恩一声惊叫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阅筱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也紧紧的跟了上去,她看见地上的迟未寒,惊慌的捂住了嘴巴。
他的身上衣物被撕成碎片,满身都是伤痕,那伤痕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渗着血,他的左手手臂上骨头清晰可见,他昏迷的躺在雪地之上,已经没有了知觉。
青墨忍住泪把迟未寒抱起,他听见迟未寒气若游丝的声音:“东西…………在马囊中………………”
青墨二话不说飞快的把他背进了帐篷,金允恩眼里全是泪,尖叫着:“大夫,快去找大夫!”
阅筱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身上竟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她慌了神是真的慌了神,她跌跌撞撞的冲进帐篷,跪在他的身边:“小满!小满!你醒醒!!”
他听不见他的话,只闭着双眼,连呼吸都很微弱。
她的手颤抖着把他脸上的发丝拨开:“你不过就是见个朋友…………这到底是怎么了…………”
青墨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只道:“请阅筱姑娘让百帝赐个医术好的太医。”
阅筱这才清醒,忙跑了出去闯进了百墨的帐篷:“太医!!太医呢?!!”
百墨见她脸色煞白忙站了起来扶住她:“怎么了?”
“求你快去请太医瞧瞧迟未寒,他…………是不是要死了?”她的泪涌了出来。
百墨忙吩咐道:“随行的太医都过去,不得有任何闪失!”
阅筱有些回不过神,她紧紧抓住百墨的手,有些发抖。
她的眼前是那伤痕累累那血迹斑斑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她第一次感觉他要死了。
百墨扶着她坐下:“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他走入帐篷之中,太医们都在一旁,却一个个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
太医们面面相觑跪下道:“禀告百帝,迟大人内身体受伤实在太过严重,脉象混乱切虚浮,而且他身上的伤痕似都是利齿所咬,失血过多,身体中的骨头也不知道为何全都断裂了,臣…………臣们无力回天。”
金允恩一听跌坐到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黎落一听也着起急来:“不是说他去见了一个朋友吗?为何会伤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给我快马我要回羿都找兮凤,普天之下没有比他更好的大夫。”阅筱掀开帘子坚定的说。
百墨二话不说道:“找最快的马派人去羿都请兮凤大夫,若五日之内不能回来就提头来见。”
侍卫吓得一哆嗦:“是。”
“还有你们,若是让迟大人等不到五日,你们的命也留下。”百墨厉声道。
太医们万般无聊只得俯身叩拜。
阅筱看着奄奄一息的迟未寒向上前却被金允恩一把推开,她的眼里满是痛苦:“你走,这儿是迟家的帐篷,我才是迟夫人,即便他死了,也只有我才能为他穿衣入殡,你,没有资格。”
阅筱默不作声看了迟未寒一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