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桃花似乎一夜就开了花,风一吹便又悠悠然然的落下。
阅筱跪在绿袖的墓边,轻轻的抚摸着墓碑。
石美之墓。
终于在最后的时刻用上了原本的名字。名将之后,大家闺秀。
阅筱想起第一次看见绿袖,穿着浅绿色的流水裙,说话淡然又温柔。
这样一个似百合般的女子,生在温室长在风雨,悠然淡雅,为人决绝又感情深重。
心里怀着家仇却又对阅筱忠诚真挚,她那小小的身影扛着风雨,最后黯然离世。
“绿袖,我不知道你的亲人藏在哪儿,所以自作主张的把你葬在桃树下。这里山青水秀,桃花纷纷,虽然到了秋天会有些寂寞但是不远的地方还有松柏,我觉得挺好。”阅筱轻轻的抚摸着绿袖的墓碑。
“我不是这儿的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我一直觉得我挺倒霉的,被莫名其妙的转到这个空间,不过,我觉得我最幸运的事便是认识了你和碧玉,你们是我的姐妹是我的闺蜜,只要我还在这个空间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阅筱没有眼泪,她微笑着说:“安宁现在很好,你不在的时候他哭了好几天,嗓子也哭哑了,还发烧了,颜皇后陪了他好几天终于好了许多。颜皇后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比他自己的母亲更靠谱,他母亲这次来了南都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说起来挺伤心的,不过颜皇后把安宁接到了自己的宫里,对他很耐心,还有瑞儿也很喜欢他,我想他在南都的这几年应该还不错。等他大点我便带他来看你……”
阅筱的声音有些哽咽。
碧玉在不远处偷偷抹着眼泪,她和绿袖一起长大,一个沉稳一个冲动,一个严谨一个大咧,谁也想不到会如此分别。
青墨与迟未寒在桃树后站着,青墨叹道:“都跪了一个时辰了,阅筱姑娘不累吗?还有碧玉那个傻姑娘也哭了一个时辰,再哭眼睛都要瞎了。”
迟未寒看着阅筱:“绿袖死是她的知己又是因为她才死,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只希望报了仇会让她少一些内疚。”
青墨啧啧嘴:“这也是恶有恶报,最后自己被火给烧死了,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话说现在金允恩死了,大人与阅筱姑娘之间少了阻碍,是不是可以考虑在一起了?”
迟未寒沉默着,他想起那日夜晚她说的话。
工具。
只是工具而已。
事情过后已经有好几日他没有和他说话,也没有之前那样亲密,更没有私下里来找过他。
他明白他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所以他们之间无需再见面了。
青墨看着碧玉哭哭啼啼的样子,很是心疼,他忍不住上前把手帕递给她:“拿着,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好哭呀,都已经哭了一个时辰了。”
碧玉结果手帕擦了擦眼泪:“我至小和绿袖一起长大,现在孤零零的只剩我自己,我能不哭吗?”
“哎呀,你不是还有我吗?”青墨拦住她的腰:“什么叫孤零零的,我不是人吗?”
碧玉很是害羞把他推开。
阅筱站起来回头看见他们两个在打打闹闹,也微笑起来。
“青墨,这段时间确实耽误你的正事儿了,待我回去选一个好日子,你看你是在南都迎娶还是在羿都迎娶?”阅筱询问道。
“我的亲人那都不在世啦,只留下一个外婆,南都也好羿都也好,都看碧玉的意思,我什么都听她的。”青墨抱着拳:“多谢阅姑娘成全。”
阅筱挽住碧玉的手:“我这人没有什么别的本领,只有两件事情特别拿手,这第一嘛,就是验尸,这第二嘛,就是看人。青墨你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是为人真诚,而且脑子好使,我想正好你们可以互补,碧玉跟着你不会受欺负的。”
青墨“噗嗤”一下,敲了碧玉一下额头:“你听到没有咱们可以互补,我有脑子。”
“什么意思呀,你是说我没脑子吗?”碧玉反应过来:“我没脑子你娶我做什么呀。”
“就是因为你没脑子所以才娶你嘛,不然我还娶得到谁呀。”青墨故意逗她。
“你………”碧玉顺手摘下桃枝做剑便劈了过去。
青墨利索一闪便飞进了桃林深处,碧玉自然也不会甘心落后,追了过去。
阅筱笑了起来,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迟未寒,他穿着青紫色的衣袍,姿容清冷,墨染般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飞舞着。
两个人隔着桃花两两相看,那一眼恍若隔世。
粉色的桃花飞舞着,在他们之间飞旋,迟未寒注视着阅筱,眼里是犹豫和柔情。
阅筱慢慢的走过去,低垂着眼帘看着他腰间那赭红色的腰带:“谢谢你了。”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出四个字。
迟未寒看着她,她穿着粉色的衣裙站在桃树之下,脸色绯红有些羞涩。
“我……”迟未寒想问他们是否还能回到过去,可是说出来的却是:“我并没有做什么。”
阅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你好些了吗?我有几日没去看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利用了你,用你激怒金允恩用你牵制金允恩,甚至我的每次邀请每句话都带有目的,我……心虚。”
迟未寒笑了起来,他的笑脸明媚起来,他抬起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要是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这样做吗?”
“会。”阅筱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对了。”迟未寒怜惜的看着她:“如果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利用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阅筱的心一动,她抬起头问:“你不怪我?”
迟未寒摇摇头:“我希望你想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阅筱把玩着腰间的褥带:“小满,虽然我利用了你,但你依然是除了我自己还有碧玉之外最信任的人,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利用我,我很谢谢你。”
迟未寒扶住她的肩膀:“我不要你说谢谢。”
阅筱的心狂跳起来,她的脸更红了,可是为什么她却还是有些犹豫和纠结。
“碧玉和青墨马上成婚,我们回去选个日子吧。”阅筱岔开话题,慌忙往前走。
“阅筱!”有人在远处喊到,听声音很是耳熟。
阅筱似乎看到黎落朝这边跑来,她瞬间觉得自己说看花了眼,可是没有等她揉眼睛,黎落就一阵风的跑来紧紧抱住了她:“我点姑奶奶,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在北疆听见你受欺负心里有多揪心,我在想阅筱是在北疆冻傻了吗?以前那么个强悍的人怎么回去后变成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了,不行,我一定要过来瞧瞧,半道上听见金允恩的事,真是大块人心。”
黎落喋喋不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阅筱都插不上嘴。
还没有等她开口又听见有人喊:“还活着呀,命真大啊。”
定睛一看是兮凤与如烟,兮凤举起他和如烟紧紧签在一起的手挑挑眉道:“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阅筱惊讶的捂住嘴巴:“我的上帝呀,你们何时好成这样了,一个思想准备都不给我?如烟,你是清醒的吗?是不是他下药了?”
如烟嫣然一笑:“非常清醒,深思熟虑。”
阅筱简直不能接受:“原来猪是真的会供白菜呀。”
兮凤掐了她一把:“你才是猪。”
“你不是说不来南都吗?怎么来了?”
“得了吧,我们怕你那小身子骨经不起金允恩的折腾,你可不知道你们的事都变成画本故事了,还被添油加醋,硬生生的把你凹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柔弱小女子,要不是我们认识你还真差点信了。后来听说金允恩死了,便想着来南都一趟,见见你也给绿袖姑娘上柱香。”
阅筱忽然笑了起来,感动油然而生:“来得真齐,走,去喝一杯。”
大伙围坐一桌,兮凤看了一眼阅筱:“你银子带够了吗?”
“没带够把你押在这儿呀,如烟不心疼吧。”阅筱马上回击。
如烟抿嘴一笑:“就是不知道值不值一顿饭钱。”
“那肯定是不值的,哪个老板押下你就是倒霉,米饭要上好香米,肘子要水晶肘子,鱼要吃东湖的鱼,就你这要求估计老板会倒贴钱给你让你赶紧走。”阅筱调侃到。
“阅筱,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止一次,你能好好说话吗?要不要给你扎两针?”兮凤恨不得踹阅筱一脚。
“我要好好报恩,你不是嫌我姿色不够吗?既然如此那不就算了。”
“得了吧,你看看你,五短身材要气质无气质要姿色无姿色,世上除了迟兄,恐怕也没有人会要你。”兮凤吃着鸡腿道。
此话一出,大家沉默,有些尴尬。
兮凤也觉得有些不妥,只有黎落没有感觉还顺嘴道:“就是,阅筱,你看未寒哥哥与你也没有阻碍了,不如你们重归于好在一起得了,有未寒哥哥在你身边我才放心,不然一天到晚老惦记着你。”
阅筱看了一眼迟未寒,他正看着她,两个人目光相遇又同时垂下眼帘。
阅筱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喝了一口酒掩饰尴尬,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兮凤道:“前几日我把藏书阁的书看了一遍,找了一些偏方,我想对迟大人的伤有好处,兮凤你等会随我回宫我给你看看。有补血的有提升内力的,我统统都抄了下来,你帮我归纳归纳,说不定真的有效。”
迟未寒缓缓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需要特意寻药。”
兮凤放下鸡腿道:“我看看再定夺。迟兄内力透支到了极点,已经动了根本,恢复起来还是很有难度。”
“你不看看怎么会知道没有效果?”阅筱有些着急。
兮凤喝了一口酒:“内力深厚的人往往比普通人更难修复,就比如说这镜子裂开了,你要如何修复?就算粘了起来也会有裂痕。迟兄的身体就是如此。不过,就算是有裂痕也总比碎一地好。先吃饭嘛,哪有一上来就谈工作。”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些醉,尤其是阅筱,她酒量本来就差,喝了没几杯就开始胡言乱语,她揪着迟未寒的衣领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姑奶奶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的伤我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治好,相信我。”
迟未寒见她晕晕乎乎便把她扶住做好:“相信你,你少喝一点。”
“怎么?看不起我?我酒量很好,你瞧我没有醉,不信我还可以跳舞。”阅筱站了起来,开始自言自语吗。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座不夜城……”阅筱开始扭着腰肢唱了起来。
“e,baby。一起来,让掌声来得更猛烈一些吧。”阅筱站到了椅子上:“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阅筱站在椅子之上便唱便跳,碧玉在一旁喝着彩,兮凤也有些醉在一旁伴舞,黎落一脸傻笑的坐在一旁,撑着脸呵呵的笑个不停。
大家笑着闹着,阅筱在椅子上蹦蹦跳跳,一不小心人差点掉下来,迟未寒一把上前揽住了她的腰。
阅筱眨巴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小满你过来,我给你讲个悄悄话。”
迟未寒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有什么话回宫再说。”
“我不要等到回宫,回去干嘛?”阅筱赖着皮,她看着迟未寒忽然捂住脸害羞起来:“你何时变得这么帅了?你过来我把悄悄话说给你听。”
迟未寒微笑着把头凑近,阅筱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迟未寒的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小满……我喜欢你……虽然你对我不太好,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我特别特别想告诉你,但是……但是我说不出口……来,啵一个。”
说着噘起搂过迟未寒,深深的亲了上去,她紧紧搂着他,不容他说什么。
大家看到都目瞪口呆,连兮凤都忘记迟肘子。
迟未寒没有半分抗拒,反而也一把搂过她的腰,霸道的回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