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六章 逃出生天(1 / 1)危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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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几里路,车上人冷声摆手道,“去把那书阁下面的大门打开。”

“不如直接把她救出来?”

“你是聋子?”他道。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却也吓得面前人一晃。

火光冲天,周遭报信的去报信,端水的则不轻不重地从城中的水缸挑了半桶水往里面泼。

季伏微刚到西街就看见了那漫天的殷红,火光已熏红了天际,一座书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他下马便夺下一人的木桶,将半桶水泼在身上向里冲入。

被夺了桶的人拉住他,“着了火,你去找死?”

“找人。”季伏微已经打湿全身。

“你确定人在里面?我可听说里面的伙计和掌柜都已经出来了,上面也没有人,所以我们这些人也就是看着救救火,免得火星子飘到我们那儿。”

季伏微说,“不确定。”

他只是听国子学中的生员说时嵬来了西街,但却不知她是不是就困在其中。

这样大的火,若她真的在里面……季伏微不敢再往下想。

把外衣沾了水脱下,盖在头上闯了进去。

人群接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进去,“天啊,有个男子跑进了火场!”

“是傻子不成?”

“不会吧,我看身着六学服饰。”

“附近的官衙怎的还不来?”

“这火越烧越大!”

……

“时嵬!”

季伏嵬吸入一口浓烟,眼泪熏得当即盈满眼眶,他半俯身,避开上层的浓烟,贴着地面放低身子前行。

在书阁下面寻了所有角落也没有看见时嵬的踪影,书阁的柱子倒了一个,他当即闪身避开,手臂依然碰了一瞬,顾不得灼痛,几步上了楼阁,他里衣着了黑色的内衫,此时在大火中腾得烫手。

好不容易上了楼,楼阁的地板已经有坠落之意,季伏微仔细查看每一步落脚之处。

“时嵬……听见了回答我一声!”

“时嵬!”

“你在哪里?告诉我!”

“醋醋……听见我的声音吗?”

“告诉我你在哪里?”

头顶不断有烧焦的瓦片落下,纵使是小心再小心,他也被击中了几次,伸手一摸后脑,温热一片,幸好藏在发间,伤得不重,也没有流出大片鲜血。

火舌从楼梯口向上舔,他心中着急,没有发现连打湿的衣物都已被大火带走了最后一丝凉意。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斋……斋长……”

“时嵬!”

向着那个房间跑去,脚下踩空了数次,一双干净的靴子,白胜雪的靴底也被火灼成了焦黄色。

他蒙住嘴巴,正要踢开那扇门,却发现门前上了一道锁,时嵬被锁在这里面。

大火烧了太久,季伏微片刻用力一踹,这门便被跺碎,季伏微终于看见了大火中的时嵬,她倒在火中,用力强撑着眼睛不闭。

“我来了,别怕……”季伏微不顾一切跑到她身边,把她背在身后,“跟我走!”

时嵬低声道,“斋长,我好困,这里热……”

“不要睡着,晚上我还要带你去馆子里吃炙肉。”

时嵬噗嗤笑了,她都快变成炙肉了,被烟熏哑了的嗓子发出撕碎之声,“好,我不睡……”

“斋长。”

“斋长。”

“斋长。”

时嵬不停地叫他。

季伏微抱紧了她,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冲入火中,大火烧到后面,红火中有些火变成了可怕的蓝紫色,这蓝紫色的火焰触体就伤,季伏微察觉这火碰到肌肤就像是剥落皮层般的剧痛,把时嵬护在安全的地方,他前身可入蓝火,后背无论如何也要避开这火。

“斋长,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我绝不会让你死。”

她抱着季伏微的脖子,轻轻摸着他的喉结才能安心。

闭着眼,她每呼吸一次都如吞下银针似的痛苦,眼泪滑落在季伏微背后。

“斋长,我不怕死,可是却很怕痛。”

“很快就不会痛,我带你离开这里。”

大火烧得季伏微已经看不清眼前的路,背后的时嵬已经感觉到他步伐混乱。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何要喊出那一句斋长,其实……只是害怕,只是……想要去他身边,她在他背上醒来就已经后悔,如果她今日被烧死在这里,那也是她一人的命,她认了,可是,季伏微不该被她拉入这火海。

她不要他受伤,不要他痛。

祖母说,如果一个人不能担起守护一个人的责任,那就不应该许下承诺,轻诺必寡信。

她守护不了季伏微,因为她注定要回到时家,成为时家的家主。

她不能成为一个女子,成为季伏微的妻子。

就算天下的女子都可以,她也不可以。

因为,她不能背叛时家。

可,爱是无可选择,哪怕她找了无数的借口,她也不能否认,她想为季伏微赔上她这一生。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不是不可脱,而是不想脱,她此时方才明白。

“斋长……我骗了你很久很久……”

“出去再和我说,闭口凝神。”

“斋长,我怕我死了就不能和你说了。”

“傻子。”季伏微道。

“我是傻子,那斋长也是,咳咳……”烟雾呛入她喉中,“没有看出我是女子。”

季伏微的背僵了一下,把时嵬向上托托,“我找到了门。”

话声刚落,梁化朽木,燃起大火落下,正要砸向他,季伏微想也没想就放开了时嵬,把她放在地上,呼道:“站起来,快!”

时嵬还没站稳就被他推开,季伏微受了重击,也为她挡下了最后一次伤害。

离大门只有十几步远,时嵬若是坚持一下,跑出去不成问题。

看着被压倒在朽木下的季伏微,时嵬振作精神,跑去救他,用手拼命想要掀起烧着的梁木,这梁木是书阁的顶梁,如何是她可以撑起这巨物?

她不再流泪,不再只是知道哭,在书阁中寻找尚且完整的长棍。

季伏微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整座书阁都在倒塌,两个人的发梢都被烧着了。

“走!我不许你救我!”

“那是我的事。”她坚定地说。

“要是斋长为了救我而不幸身亡,我亦不能独活。”

将挑书的担子搭在低木凳上,在大火中寻一个点,一个可以用细担子便能撑起横梁的点。

“就是这里!”她用尽最后的气力。

季伏微抓住那个空机,从晃动的横梁中逃出,瘸着腿拉她逃出生天。

明若离独坐片刻还没有见到他,立刻站起,明白过来,“调虎离山。”

他不该忘了,鱼敬泊的主子如今已经是圣上。

“西街上的书阁着了火,听说救了一个时辰还没有泼灭!”茶博士给客人上茶时插嘴说。

明若离记得清楚,时嵬说,她要去西街找季伏微,就是在西街,巧合多了就是阴谋。

顿时倒下身子坠落酒楼,众人一惊,这样的楼阁摔下去就没有了性命,茶博士大叫一声跑到横栏处半遮眼睛不忍细看。

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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