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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按了几个,都是一样的,立下吓得小脸苍白如纸,这真的就是痈疽。
无怪乎连南星看到这个都吓得如此,实在是这种病不好治愈,痈疽是一种能烂到骨头的毒疮,一不小心,那就是能要人命的,而且这里除了一些外伤用的药以外,没有任何药,更是没有所谓的消炎药。
“苍术,上次我们采回来的妃子红,你去找出来,熬得浓浓的,赶紧给他灌下去,先把烧退下来,他身上的这个毒疮有些麻烦,我需要一种药草,我现在出去找!”
“啊?可是现在是晚上,你去哪里找?”
“我不找能怎么办,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痈疽呀!”
“痈疽?那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是能烂到骨头,要他命的毒疮,我要去找一找,试一试,希望你家爷福大命大,能挺过来。”
说完,南星就往帐子外冲去,刚跑出了帐子,黑暗中,就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哎哟,谁呀?”
“是我,南星姑娘,你着急去哪里?”
“世子爷,我去给顾千里找药。”
“这大黑的天,看都看不见,怎么找?”
“你们都问我怎么找?我怎么知道怎么找?可是如果不找,你弟弟,顾千里就会没命的。”
南星浑身颤抖,吼了起来,当初在夏大婶家的那种无力感又向她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医者,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亡,而又没有任何办法,算是身心遭受的最深的折磨。
“你需要什么药?我吩咐人去找?”
“马齿苋!”
“啊?这是什么?”
“五行草,对,它还叫五行草,你知道吗?”
南星激动地问道。
“哦,你说五行草呀,这个好办,前两天我听伙头兵提起过,说这里这个五行草特别多,特意去摘了几大筐,炒给大家吃呢!”
“真的吗?那……快,快让人搬一些新鲜的过来,快点!”
一向冷静沉稳的南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她吼完,连忙进了帐子,边走边吩咐:
“苍术,苍术,苍术呢……”
“姑娘,苍术去给公子熬药去了,我也是公子的侍卫,我叫白术,我外出办事,今天才回到爷身边。”
“好,那白术,你去,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壶最烈的烧酒,多点几根蜡烛,还有热水、白布,对了,还有去军医的帐子里,多要几个捣药的臼子,快去,快去!”
“好,属下立马准备。”
屋里只剩下了南星和躺在床上的顾千里,南星看着那张虽然昏迷着,但依然俊俏的容颜,心下唏嘘。
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次,你都还没给诊金呢,这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次,你不给我万金,我都不答应,该死的臭男人,你可一定要挺住呀,长这么好看,怎么的也要长命百岁才好!
“嗯……”
床上的顾千里好像听到了南星心底的声音,嘴唇微启,好看的薄唇答应了一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要是敢死了,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南星姑娘,五行草搬来了!”
“放在这里,世子爷你多吩咐几个人,把这些五行草捣成药汁。”
“哦,好!你们几个就按南星姑娘的吩咐,快把这些五行草捣成药汁。”
“南星姑娘,匕首、烈酒、白布、蜡烛都来了,热水正在烧,等会就好!”
“好,先把蜡烛围着床榻点好,世子爷,麻烦你帮给顾千里翻个身子,让他的背露在外面。”
顾千定连忙上前,和南星一起扶着顾千里,就把人翻了过来。
“蜡烛点好了!”
“把烧酒、匕首给我,白术,你拿着白布站在旁边,等会我让你擦,你就赶紧擦,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那我们开始了!”
“吁……”
南星两腿跨坐在顾千里的身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子清澈冷静,是严肃认真,也是志在必得。
南星先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打开烧酒瓶子的盖子,先淋在匕首上,然后倒在了顾千里后背的一个毒疮上。
“有些疼,世子爷,你和胡叔按住他的手脚。”
“好!”
说完,南星低头,左手按住毒疮,右手拿起匕首,快速地在毒疮上,割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脓血立马喷射而出,喷了南星一脸,黏黏、黄黄的,实在恶心,可此时她已经顾不得去擦拭它们。
她用匕首把口子割得再大一下,里面的脓血肆意地全都流了出来,流了一背。
“快,擦!”
苍术立马用白布擦掉流出来的脓血,南星则放下匕首,两手在毒疮处用力按压,把里面的脓血全都挤了出来。
“啊……”
身下的顾千里疼得叫了起来,身子也开始挣扎,可是被顾千定和胡叔死死的按住,也只是微微的颤抖而已。
“烧酒!”
白术递过烧酒,南星想都不想,直接将烧酒倒进了刚才割开,挤完脓血的伤口上。
“啊……”
尖利的痛呼声在军营响起,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药汁!”
南星一声吼,一个士兵连忙把捣好的药汁端了过来,南星接过,想都不想,直接倒在了那已经被烧酒消毒后的毒疮伤口上,疼得顾千里又是大声痛呼起来。
就这样,连续割开了顾千里背上的毒疮,挤掉脓血,消毒、敷药,等全都结束以后,顾千里已经痛得又晕了过去了。
而其他人,一个个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南星更是连擦掉脸上的脓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南星姑娘,药熬好了!”
苍术端着一碗滚烫的药来,看着一屋子瘫坐的人,有些吃惊地问道:
“怎么了?公子……”
“药凉一些,你赶紧给他灌下去,这个药,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碗!”
“好!”
“你们几个捣药的,就要辛苦一下了,还要继续,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如果明天午时之前,他能够退下高热,后背的伤口也不发炎,那就没事了!”
“什么叫不发炎?”
胡叔不解地问道。
“就是和现在一样,没有继续肿起来,再有脓血,那就没事,如果继续又肿了起来,那就麻烦了,我也救不了了!”
南星苦笑了一下,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污迹。
“南星姑娘,辛苦你了,我相信小五一定能够挺过来,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你先去洗把脸吧!”
顾千定握紧了拳头,哑着嗓子说道。
他也很怕,饶是自己早已见过了大风大浪,可顾千里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给奶奶,给爹娘交待呀!
他瘫坐在一边的榻上,那张和顾千里相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神情凝重。
顾千定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就看到了瘫坐在顾千里床头的南星,一脸污浊,发丝已经被汗湿,狼狈不堪地呆坐在那里,但不知怎么的,他就从那姑娘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坚强,不放弃的毅力,仿佛是黎明时的曙光,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子害怕照散开去,他就是很笃信,这个姑娘,一定会救回自己的弟弟。
南星掐了掐绵软无力的腿,挣扎爬下床榻,站了起来,说:
“我洗把脸就过来,你们好好盯着,一有不对劲,立马叫我!”
“是!”
拖着重如千斤的腿,南星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的帐子,就有小兵送了一盆水到自己的帐子,她道了谢后,就开始清理自己。
脸和头发上倒还好,洗一下就行,只是衣服上也溅了不少的脓血,散发着阵阵腥气,实在是恶心难闻。
可她已经没有衣服再换了,她自己的衣服昨天在林子里弄湿了,馊臭难闻,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洗,她自己身上现在穿的还是借的顾千里的,现在在这里军营里,哪里能再去弄一身衣服呀,南星觉得自己可能是最可怜的那啥,没有什么金手指,在这里无父无母也就算了,还如此的劳碌命,连衣服都没得穿了,唉!算了,忍忍吧,等回到枫香镇就好了!
南星快速简单的洗完头,洗完脸,又用帕子把衣服上的脓血擦了擦,绑着一条湿湿的大麻花辫子,就又赶到了顾千里的帐子。
“怎么样?”
“南星姑娘,你来了!”
“公子还有些烧,刚在说胡话,苍术又去熬药了,应该马上就来了,背上的伤口还好,没有再肿起来,敷的药汁刚换过。”
南星点点头,用手叹了叹顾千里的额头,果然烧还未退下去,她又低头检查顾瑾宸背上的伤口,还好还好,万幸那些脓包没有再发起来,看来马齿苋消炎杀菌的效果还不错!
“南星……南星……你不许走……”
顾千里烧的呓语,南星低着的头一愣,不可置信地瘪瘪嘴。
“这么霸道,真是没把你烧死,都这样了还管我!”
南星小声的嘟囔,故意在背后的伤口按了几下,疼得顾千里在床上挣扎着,嘴里“吚吚呜呜”地叫了起来。
“药来了,快给公子灌下去!”
“你来!”
南星放下被子,准备离开,让苍术过来喂药。
可还没走开,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嘴里仍然呓语着:
“南星……爷不让你走……”
这次顾千里的声音比较大,一屋子的人都听见了,一种叫尴尬的气氛在屋里游荡,南星满头黑线,真想一碗药泼在顾千里的脸上。
“呵呵……南星姑娘,公子让你喂药呢!”
苍术嘴角翘起,两眼放光,笑嘻嘻地说道。
南星颇有些无语地接过药碗,示意苍术和白术扶起顾千里,端着药碗就塞到了顾千里的嘴边。
“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