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亿被囚禁的消息传到景仁宫,皇后娘娘的心就像彻底放下了一副千斤担般的轻快,乐得像快要盛不下蜜糖般的喜悦。她的贴身侍女正替她捏着肩膀,她松了口气,说:“翠红,我原以为那赵美人会是一根刺,没曾想竟是如此。”
翠红一面捏背一面说道:“娘娘之前就是太忧虑了,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弃您于不顾。”
“如此,”皇后舒服地眯上了眼睛,“把雪阳宫的探子撤了。”
“是。”
自打被囚禁之后,伺候瑾亿的奴婢就愈发得不上心,原先那些恭恭敬敬的婢女也变得懈怠起来,有的甚至敢顶撞起瑾亿来了。这正正是应了“人走茶凉”那句俗语。彧蓁因为怕会牵连瑾亿,也就不敢再来雪阳宫。所以,这雪阳宫静寂得荒凉。瑾亿也懒理这些,终日研究着草药,也乐得自在。只是,生活有时候蛮搞笑的,你宽恕别人,并不代表旁人就不来招惹你。
瑾亿照旧在院子里,筛选着药材。突然,听到药材间里传来了声响,原以为是老鼠撞到了东西。不料走进去一看,原来是两个婢女偷用香水,不小心弄倒了瓶子才惹出的声响。素兰见了这般形况,问是怎么了,那两个婢女原是不敢则声。只是,一个婢女看瑾亿一言不发的样子,料定她好欺负,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就是偷用了你的香水,你又能拿我们如何?”
本来瑾亿就不想追究的,见了这丫鬟如此猖狂,便气得说不出话来。素兰不忍她受委屈,便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般态度与美人?”
“我呸,什么美人?”那婢女朝瑾亿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这美人还不如我一个婢女,连这雪阳宫都出不得,算什么美人?”
素兰气急了,伸手就要打过去,被瑾亿拉了下来。瑾亿有力无气地说道:“算了,随她去吧!”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情,瑾亿也累了。她只想着把这孩子生了下来,便离开这个地方。其余的事情,就算了。她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可在这地方,要想弄死她,那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自己文武不行,也只能逆来顺受了。如果怪罪于那两个婢女,只会让她的处境更艰难。
只是瑾亿不知道的是,没多久,那两个婢女便被景侍卫抓了去。
“本太子听说,你们今日好大的胆子。”顾彧辰拨弄着手中的剑。
两个婢女听了,吓得胆子都没了,一个劲地求饶。
“这东宫,素来规矩森严,虽说赵美人不得我心,但美人毕竟是美人。你们两个小小的婢女竟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啊?”
那婢女哪里受得了这般惊吓,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喊“饶命”。只是,顾彧辰是谁?他一向心狠手辣,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句求饶的话,就轻易放过他们。只见,他眼睛稍稍鼓起,眼神变得强硬,坚决果断地说:“来人,把那个今天顶撞赵美人的婢女拖出去掌嘴一百下,囚禁牢狱;至于另外一个,赏她三十丈,再丢回雪阳宫。”
之所以这般打算,顾彧辰是想留一婢女回雪阳宫,将此事宣传,以儆效尤。这惩戒果真凑效,雪阳宫内的奴婢对赵美人的态度恢复了以往的毕恭毕敬。
“赵美人那边,派一队精兵盯着。”顾彧辰说,“若是护不了她周全,提头来见我。”
景侍卫回答道:“是。”
“告诉那些婢女,若是把雪阳宫的事情泄露出去,格杀勿论。”
“是。”
赵瑾亿原先打理着中药材,不过自那日的事后,也就没了兴趣,因而就不再捣鼓了。只不过彧蓁不能来了,自己又囚禁于此,每日和素兰大眼瞪小眼,愈发无趣了。她开始怀念医学生时候的日子了,不过这鬼地方又出不去。等这孩子坠地了,这里的一切就可以结束了。真是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中元节的晚上,漆黑的夜晚升起了一盏盏孔明灯,把整个天空都映红了。素兰告诉她,那是老百姓奠基先人所用。因此,瑾亿想起了自己的爸妈,世间唯一用生命呵护她的人;外面的欢声笑语更使她想起不久前的七夕,想起了那个人。
素兰为讨她欢心,命人找来了两盏孔明灯,笑着对她说:“美人,我们也来放孔明灯吧!”
瑾亿感谢她的好意,只是提不起劲,就说道:“你放去罢,我就不了。”
素兰知道她心烦,也就偷偷退了下去,由她一个人静静。瑾亿原是无聊,就四处走走。走到那假山处,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是他!他身上的那股味道,瑾亿太熟悉。瑾亿赶紧挣扎开来,说道:“太子殿下,望你自重!”
顾彧辰看着她那因惊恐而惨败的脸上泛出微微的红晕,用力地抱紧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想你了。”
瑾亿秀美的娥眉淡淡地蹙着,晶亮的眸子里生出了一丝疑虑,她想推开抱着她的人,可是力度不够,就这么由他抱着,问道:“你莫不是又像上次那样,被人下了药?”
他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道:“没有。”
“你先松开,”他抱得太紧了,瑾亿觉得难受,“我肚子里有宝宝。”
顾彧辰放开了她,向她细望了几眼,只觉得她眉目如画。原只想偷偷过来看她一眼,只是瞧见了她一袭白衣,身后似有烟霞轻拢,便是忍不住两手扣住了她。
他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了以往的孤傲冰冷,但瑾亿似乎是不想再去纠结这些了。他太复杂了,自己也不喜欢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瑾亿刻意后退了几步,问道:“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她的眸间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刺痛了顾彧辰,他只好说道:“明日,我便要率兵出征了。”
“如此,那臣妾恭祝殿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答案。
顾彧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芙蓉步摇,插在了她粉色发带系着的青丝上,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从他魅惑的薄唇中吐出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未等瑾亿反应过来,他就像一阵风那样,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