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还没来？”

云飘和莫秋觞坐在靠近角落的一张双人小几前，桌子上摆放着各色干果，还备了一壶红枣茶。

莫秋觞眼光低垂，看着云飘在桌子上不停敲动的手指，“马上就会到的。”

云飘鼓着两腮，连峰将她的头发包起，脸上涂了些油彩，遮盖了她本来白皙的皮肤，反而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唐云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么？”云飘疑惑的看他。

莫秋觞点点头，“这里就是我安排的。”

云飘觉得奇怪，“昨天晚上他们才跟你汇报的，今天我们这么早就来了，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里。”

莫秋觞笑着瞥了她一眼：“你睡着以后。”

云飘气道：“你这是嫌弃我懒么？”

莫秋觞刚要说什么，见门口走进来四个人，前面是两个异族人装扮的年轻男子，后面跟着的正是唐云和粟兴二人。

云飘和莫秋觞很默契的装作闲聊的样子，其实心都在刚进门的那四人身上。

唐云粟兴随着那两个异族人，转过屏风，坐了下来，莫秋觞和云飘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们落座后的情景。

云飘内力不够精纯，在嘈杂的环境中，听不清楚屏风胡的四个人在说什么，莫秋觞却一字不落的将所有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先是客套寒暄了一番，紧接着其中一个异族人道：“你们回去商量的怎么样了？”

粟兴道：“你们价格的确公道，不过我们到现在为止只见到一块籽料，若不能去看看你们的矿场，直接付五成的定金会不会……”

刚从说话的异族人，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只是来与二位探探彼此的诚意而已，定金五成是一分也不能少的，玉矿的质量你们可以放心，我们做生日讲究的就是个诚信，这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认识我们，若要骗人，怎么能做的这么人尽皆知的。”

唐云的位置可以看到莫秋觞，便若无其事的东张西望的看了看，莫秋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便搭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按照昨天说的数，减三分之一，把定金付了，二位看如何呢？”

另一个异族人干笑了两声，“既然是这样，我看二位也是诚心，就不瞒你们了。昨日跟你们约好后，又有一单大买卖入了账，对方当即付了定金。因为他们要的多，所以已经把我二人这次能拿到的份都定了去，现在我们也要回场子那边查验，才能再定。”

莫秋觞听说，趁着唐云的眼神瞟过，给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唐云领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昨天明明是我们先谈的，莫非你们是嫌我们要的量少？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也不过是探探路而已，若料好，交割的快，下次就不止这些了。”

那二人听他说话间语气带着埋怨，忙赔笑道：“你们也别这么说，他们要的着实多，而且人家当场放了定金，我们怎么好驳回，我们回去让他们抓紧开矿，到时候肯定先给你们。”

粟兴听说道：“对了，你这么说起来，我想到一事，得问问。”说话间，看唐云。

唐云会意忙问：“可是东家昨日说的那事？”

粟兴道：“正是。”

那二人忙问何事？

粟兴继续道：“我们东家让问一下，你们这一次能出多少，本来我们想着先走完这次的买卖，看看情况。可是听你刚才说的，一家买主就把你们手里的矿买空了，不知道我们要是下大定，你们能给的出来么？”粟兴的语气温和中还带着些许傲慢。

一个异族人道：“这个嘛……每次要都不尽相同，得看矿场那边采掘的情况，比如上一次我们就拿到了十万金，这一次也有七万金。”

唐云和粟兴相视一笑，都表示挺满意的，“这个数还差不过，你们要是就这么一两万金，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唐云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这次就当认识一下，只是我们再来下定，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怎么找到你们。”

另一个异族人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各大客栈都有我们留的人，你到时候跟他们提起我们二人，等着就是了，我们来了，马上就能得到消息，去找你们。”

粟兴也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放心了，那我们可能回兴州两天，马上回来，你们再来，定要给我留住了，别再给别人了。”

说着四人都笑了，那两个异族人起身要走，唐云和粟兴也跟着出去了，唐云笑道“那今日就到这里吧，这杯茶水就权当送行的美酒，祝二位一路顺风。”

那两个异族人抱拳以对，“多谢多谢，你们二位在这里好好吃一顿，我们就不陪了，结账记在我们账上。”

唐云笑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话间，看着那两人消失在人群中。

此时在屋内的莫秋觞早已给了坐在对桌的三个人眼色，让他们跟上那两个异族玉石商人。

“没想到对面那两个人也是你安排的。”

云飘与莫秋觞并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莫秋觞此刻扮的是一个老头，所以走起路来，也要弯腰驼背的，看起来可没那么威武，反而是云飘一副异族小厮打扮，没有了女孩子的仪范之规，反而蹦蹦跳跳，更加显得朝气精神。

“是啊。”莫秋觞弯着腰，离云飘的脸越发近了，低头看她飞扬的眉目，心情也随着她的笑颜欢喜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副易容后的面容，实在也难看出些喜怒安乐。

“那你是让他们一直跟着那二人？去看看他们的矿场？”

莫秋觞摇摇头，“你回去练完剑，如果我看着满意的话，再跟你说。”

云飘见他如此促狭，吊她的胃口，气的要命，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午饭过后，云飘还没忘记上午的话，趁着莫秋觞闲坐喝茶的时候，就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我前天教你的剑招，今天还练成这样，我可是一点也不满意。怎么跟你说呢？”莫秋觞面上冷静，心里抱着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偷笑了好几回了。

云飘看透他的心思，却也不恼，只管拉着他，“我一定好好练，可是我才学会几天而已，还不纯熟，你放心，在我练好这套剑法之前，我觉不问其他的事情，就当把这答案预支给我如何？”

莫秋觞抬眼看向她，眼神清透，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些日子以来，越发的贫嘴了，如今还懂得跟自己谈条件了，看在她的觉悟不错的份上，便决定告诉她了。

“那好，我告诉你，你直到练好之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且绝不向我提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云飘听他说完这一长串，心道：“就算没有这个事儿，不也是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么，我也不吃亏。”便欣然同意。

莫秋觞押了口茶，轻声道：“他们去盯住那两个异族商人，不是为了看他们的后台，而是去查昨日晚间，与他们做成买卖的那伙人的来历。”

云飘听的糊涂，“这是为何？就因为人家搅黄了你的生意，你就要去整治他们。”

莫秋觞听她如此说，把自己竟说成一个小肚鸡肠，挟私报复之人，不觉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真是胡说，我整治人家做什么？”

云飘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何要知道他们是谁，左不过就是一些来往的商人，你能买，人家就不能买么？”

莫秋觞无奈的看着她，“你不懂，这玉矿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就算有爱好收藏之人，也不过偶一为之。然而刚才听那两个异族商人言语间，对方采购的量非常巨大，而且连价也没还，就付了五成的定金，那么这人肯定大有来头，而且也绝对不可能是私用的。所以我才让暗卫去查对方的底细。”

云飘这才明白，但还有一处，刚想问他，却想到刚从自己说过，剑法练好之前，不再多问的话，一时缄住了口，大眼睛溜了莫秋觞一下，便没有再问下去。

莫秋觞见她如此，实在可爱，便笑道：“那我再送你一题，跟你说说，为何我没有让暗卫盯着他们回矿场吧。”

云飘正要问这个，忙点头不住。

莫秋觞道：“在莹国开采玉矿的矿场，绝不可能是私人所有，他二人既然弄得到比市面便宜的玉，必定有其原因，不过这个以后自然会慢慢得知，毕竟他们若是骗定金的，这次骗的也不是我们的定金，也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门路，跑了就跑了，我们也没必要去盯着。若他们并非骗子，这就是他们的营生，有买卖不做，这还叫什么商人，只要给他们一个生财的希望，他们自然会找上门来。”

“原来如此。”云飘这才恍然大悟。

莫秋觞又道：“其实也不是不盯着他们，主要是伊州这里，我们的人手不够多，今次跟来的暗卫我担心不够用，所以之后也会去查。”

“你要是不做雨阙的公子，去做个生意人，想来也不错，省着整日提心吊胆的。”云飘敲着小几，手指宛如拨弄个琴弦。

莫秋觞笑道：“生意人都是苦命人，这些你还不懂，不过以后你总会明白的。”

云飘虽然不懂，但是她在想，天底下谁又不是苦命人呢？这话她想着想着就小声咕哝了出来。

莫秋觞听到了，抬眼望时，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哀悯之色，不由内心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