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连峰从外面兴冲冲的回来,四处寻莫秋觞不见,反而是云飘披散着头发坐在小几旁看书。
“丫头,你今日怎么这么悠闲,不用练剑了么?”连峰也捡了一块酥酪糕放入口内。
云飘笑道:“我上午一直在练剑,下午又和他拆了几招,这会儿实在太累了,就偷了个懒。”
连峰坐在往常莫秋觞坐的位置上,笑道:“你这丫头本就不该那么拼命。知道你想练好武功的心思,但是你这么个练法,身体会吃不消的。到时虚亏,也会损耗内力。”
云飘腼腆的低下头,“好,连大哥,我知道了。”
“对了,他人呢?也跟我一样出去逛了?”连峰见自己坐了这半日,莫秋觞也不出现,也是奇怪。
云飘道:“我刚才沐浴出来,就没有见他,只在桌子上留了一碟子糕点,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连峰皱了皱眉,“李源怎么样了?”
云飘忙道:“没事的,我刚才过去给他送了些水,看他状态还算好。”
连峰松了口气,“那就好。”说着往后一歪,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你怎么在这里?”莫秋觞从院外进来,正看到连峰在自己的位置上歪着。
云飘正要对他挥手示意,连峰已经睡着了。
连峰早已听到他的声音,斜楞着眼睛看向莫秋觞:“我还不是在等你么。”
莫秋觞拍了他一下,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你等我?等我跟你一起喝酒?”
连峰笑道:“诶,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等你回来一起去喝酒。”说着到了一杯茶,递给莫秋觞,“话说,你这半日去哪里了?”
莫秋觞道:“就许你一个人东游西荡的,我就不能来个微服私访么?”
连峰听说立起身子道:“那我倒想听听,你都访出什么来了。”
莫秋觞头歪着笑道:“也没什么,我去打听了一番民间对术丹王的传说和看法而已。”
连峰点点头,“那我们回头再说。我先说我今天要带你去喝酒的地方……”
莫秋觞听他如此说,想来是要出去了,忙问:“哎,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外面的酒肆喝酒,不是在客栈里?”
连峰笑道:“这个自然了。”
“别卖官司了,快说是什么地方?”
云飘也是听得入神,跟着问:“连大哥,你快说呀。”
连峰手指点点他二人:“你们就是这么急,再说了,你一个丫头,也去不了那个地方,跟着参合什么。”
莫秋觞这才明白,他说的是那些声色场所,忙板起脸孔,眉头紧皱:“你可真是的,平时也没见你有这个爱好,怎么还往教坊里混了。”
“我现在先不给你解释那么多,总之你得跟我一去,听听曲儿,喝点酒。”连峰不由分说起身就要去拉莫秋觞,“看看时辰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莫秋觞一缩手道:“你还提前定了位置?”
“那是自然,最好的包房。”连峰脸上略带神秘。
莫秋觞知道连峰平素不是荒唐之人,今日如此定有原因,只是要去那种地方,把云飘一个人留在客栈,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叹了口气对她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云飘虽然没去过,但是也听说过,这一说自然愿意去的。可连峰却显然不想让她去,忙说道:“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去那种地方,就算她想去,人家也不让她进呀。”
莫秋觞看了看他道:“有你在,我还怕她进不去一个教坊?”
连峰默然。
“大爷,对不起,今天里面已经客满了。”
站在门口招揽客户的莹族奴仆,一身绿衣,用那蹩脚的中原话对莫秋觞和连峰以及改头换面的云飘三人说道。
连峰道:“我已经约了包房,去问你们管事的。”
那人一溜小跑进了里面,云飘上下打量这教坊的,高高的门庭,月牙弯门,里面熙熙攘攘的。
不一会儿,那绿衣奴领着一个身穿赭石色大袍的人出来,那人一眼认出是连峰忙要拉他,被连峰抱拳以待,没让他拉自己的手。
那人又忙将他们往里面请,还特意回看了一眼云飘。
云飘身材娇小,穿着月白色的交领衫子,束起头发,用金环箍住,脸上素白如瓷。
莫秋觞见他打量云飘便往前站了站,挡住了他的视线,那人忙收回眼光,继续给他们带路。
来到一处屏风三面围起的长几前,那人忙摊手,让他们里面请:“这是大爷您白天挑选的位置,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您备好了,只是您当时说是两人,一应的碗具都是双份,我们这就去准备这位小爷的。”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云飘。
连峰不甚介意,“我这小兄弟,听说我二人要来,也说要来看看热闹,本来我说他年纪还小,以后大些再来这样的地方,可是他亲哥都不介意,”说着他指了指莫秋觞,“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快去准备吧。”
不一会儿工夫,杯盘罗列,长几上摆满了各色的果蔬点心,还有三种葡萄美酒。
“尊贵的客人,这是鄙店珍藏的美酒,口感淳冽,让我为您满上一杯吧。”那仆人说着就要动手,却被连峰止住。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
“那我叫两位姑娘过来,为几位添酒布菜?”那仆人满脸堆笑。
莫秋觞摇摇头道:“一会儿如果有需要,我们再吆喝你,且去忙吧。”他言语中透着不耐烦之意,那仆人见状只得退了下去。
“可算把他打发走了,他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云飘见那人走远了,总算放松下来,活动活动手臂。
连峰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你怕他做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云飘脸色一红道:“他一直在打量我,看得我浑身毛毛的。”
莫秋觞听说,瞟了她一眼,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难免会不习惯,别想太多了。”
说着他又看向连峰,“你说的来这里,到底是看上哪位了?让我来替你相看?”
连峰已经一杯葡萄酒下肚,自己又满了一杯,“你一会儿自己看看,哪个最满意。”
莫秋觞眉头紧皱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前面高台之上,帘幕升起,一位身着绮服,容色艳丽,手中抱着一把玉色琵琶的绝色美人,坐在高椅之上轻拢慢捻,徐徐弹奏。
台下略带轻浮的叫好声,嘘声此起彼伏。莫秋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云飘,只见她也正望向自己,双眉紧皱,显示出厌恶的模样。
于是他伏在她耳边道:“闭上眼睛,调整气息,专心听这琵琶音,别受外界干扰,也是提升内力修为的一种练习。”云飘依言而为,确实不像方才那般心绪烦乱了。
一曲颇具莹族风格的琵琶曲,那明丽鲜快的音调,在那丽人素手指间回荡,颇具风情。紧接着那丽人当心播画,转为一曲悠扬哀怨的曲子,如泣如诉。
连峰放了一颗葡萄在口里,撵化了,甜润可口,眼角余光扫向莫秋觞,但见他一脸玩味的认真,眼光若有若无的上下打量着那琵琶女,便凑过去问道:“有何感觉?可看出什么来了么?”
莫秋觞抽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沉吟了一番,方说道:“琴艺出众,不似这样小教坊里能调教的出的,而且看她仪态气韵,自带些飘逸脱俗之态,这女子来历似乎不凡。”
连峰笑着连连点头,“到底你是看人的行家,一打眼,就能看出个七八分的准头。”
莫秋觞有些莫名,“你已经了解过了?”
连峰撇了撇嘴,“没有啊,一会儿看你怎么去了解了。”
莫秋觞瞪了他一眼,“你既然没有了解过,怎么知道我猜的准不准呢?”
连峰笑道:“你跟我猜的差不多,自然是准的。”
莫秋觞白了他一眼,继续听琵琶曲。
这一曲尚未结束,莫秋觞冲着屏风外侍候的侍者招招手,那人忙进来“客人,您有何吩咐?”
莫秋觞拿出一锭金子,冲着台上那丽人扬了扬下巴,把金子交给那侍者,“这金子,给那位姑娘买些脂粉吧。”
那侍者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忙收了金子,千恩万谢。待那女子弹完一曲,起身就要下台,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叫到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去了。这台上又换了几个年轻的女子,伴着琴声翩翩起舞。
莫秋觞以为那女子很快会过来,他那一锭金子,虽然说不算很多,但是对于一个伎人,已经是很高的打赏了。可没想到,台上已经舞了半天,酒也喝了两杯,丽人还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