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子夫人说“不是孩子”的谢含景，得知自己又可以出去玩儿的时候，却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你走慢一点。”世子夫人跟在她身后，无奈的说：“我才同母亲说你不是孩子了，这样子若是让她瞧见了，当心不让你出去。”

“才不会呢，”嘴上说着，到底减慢了速度：“我才不信母亲就因为这个不许我出去。”

“恃宠而骄。”世子夫人笑着捏了捏谢含景的脸：“我可是才在母亲面前说了的，我带着你出去，你会乖乖的，你可不要在母亲面前下了我的脸面。要是让母亲知道我管不住你，以后也不让我带着你出去了可怎么好。”

谢含景笑的灿烂，不住点头：“我知道了！人前我一定会做好的！”

至于人后怎么样，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你呀。”世子夫人摇了摇头，王娉跟在世子夫人身后，撇嘴道：“也不知道谁才是长辈，我怎么看着，她比我还要孩子性情。”

王娉嘴硬心软：“母亲，您也不说管一管她，要是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好。”

世子夫人无奈：“你这是跟谁学来的？”

“阿姊啊。”王娉眨眨眼，毫不犹豫的就把王弗给卖了：“阿姊最近越来越担心了，说要是她还是这样，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抱怨道：“您都不知道，阿姊没有人可以说，便拘着我一遍遍的说，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抱着世子夫人笑的甜美：“还好母亲救了我，不然的话，指不定阿姊还要在我耳朵边说多久。”

世子夫人伸出手指点了点王娉的额头，笑骂道：“行了！等过两月你阿姊嫁出去了，你就是想听，也听不见了。”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什么都没有说嘛。”王娉不乐意了：“阿姊舍不得去和姑母说，就来同我说。”

“那是因为你年纪小，又已经基本说定了婚事。”世子夫人揭短：“嘉和明年五月就要满了十七岁了，可是她的婚事却连个眉目都没有，阿弗担心说了以后她更担心才不敢同她多说的。你又不一样，你已经说准了婚事，只等慢慢筹备，按部就班了。她没有人可以说，自然要来同你说了。”

“我看啊，就应该让姑母去和阿姊说一声，免得以后阿姊接着来唠叨我。”眼看着到了垂花门，王娉叹息着看向不远处的谢含景，唉声叹气：“真就和孩子一样。”

世子夫人失笑。

一辆车上做了三个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就出了门。

腊八来取粥的人多，住在一块儿的几家人几乎是前后脚出了泰康坊。等到了白马寺，世子夫人取了粥，带着王娉去看她以后要嫁的人去了，剩下谢含景一个人在寺里到处走一走。

腊八来取粥的人多，寺里热闹，谢含景不想去前殿凑热闹，便干脆问了领路的小沙弥，自己一个人去了后头的灯楼。

灯楼里多是别人家供奉的长明灯，谢含景倒也不往里走，只是站在大殿里看那些明明暗暗的长明灯。

“你来看灯？”身后却有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少年清冽的声线。

谢含景转身，发现不远处站着谢幽。

谢幽目光幽幽的看着谢含景，神色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意味。

谢含景一时有些恍惚。少年站在灯火暗处的样子，像极了她的一个故人。

“你……”谢幽看谢含景半晌不说话，只得自己先打破沉默。

他一开口，谢含景立时回神。

她垂眸，轻声道：“是啊，来看灯。”

谢含景自己是在灯楼里有一盏长明灯的，说来看灯也不会有人多想。但据她所知，似乎谢家人不喜欢在外供灯，那谢幽来这里做什么？

似是看出了少女的疑惑，谢幽目光落到那些灯盏上，说道：“我同你一般。”

“谢家人也会在寺庙里点灯吗？”谢含景疑惑。

谢幽点头：“会的。只是，我也不知道那盏灯是为了谁罢了。”

不知道为了谁点的灯……谢含景拧眉，就听谢幽说道：“这盏灯好像已经点了很多年了，可我们家没人知道是给谁点的。连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谢含景眉头皱的更紧了，她不悦道：“既然是点的长明灯，自然是想长命百岁的，怎么能连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那要是那个人本来就不是活人呢？”谢幽似是笑了一下，他那一笑令得整个人灯楼都有些阴森起来了：“要是本来就是个死人，那还有什么长命百岁的说法？”

“死人点什么长明灯。”这下谢含景的语气也不好了，她没好气道：“你们家还不如直接供个牌位在寺庙里……”

她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在灯光下，她的神情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你也想到啦？”谢幽短促的笑了一声：“是那个人吧，阁楼上的那个人。”

从见到了阁楼上的那些画像之后，谢幽便一直想要知道那到底是谁。

可是别说家里的人不知道，就是那些早就不在主子们身边伺候的老家仆都不知道。

除了那个院子之外，整个谢家似乎就没有一件东西是和那个院子的主人有关系的。

还是前两天白马寺里的和尚捎了信儿来，说在寺里供奉着的长明灯又要添香油了，问以后还要不要接着供奉谢幽才知道他们家居然还一直在白马寺供奉了一盏长明灯，供了有几十年了。

这盏长明灯没说是给谁供奉的，每年两千两银子的供着。寺里的和尚思忖着定国公到今天为止有没有哪个人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就像问问，以后还要不要接着供。

谢幽知晓了之后莫名觉得这个灯和那个院子可能有些关系，于是便亲自来了。谁知道他还没看见灯，就先看见了谢含景。

“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看看？”谢幽挑眉说道：“也不知道那个灯是什么做的，供了这么多年。我总要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才好说以后要不要继续点。”